陆乔潇皱眉:“怎么没听长珏说起过?”她想到这些日子沈昱珩连日不着家,问他也只说是宫里有些事,忙完就好了。

江未眠自知说多了话,但话已经到这份上,他无奈道:“圣上病情加重了,让长珏伴在身边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也是拟遗诏。

待到陆乔潇匆匆离去,江未眠的手心溢出了汗,他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轻声道:“沈长珏,你该有人陪在左右。”

回头来将慕容雪哄了睡着,江未眠换了身官袍,喊家仆布置了马车,朝宫里的方向行去。

陆乔潇心机有些沉重地从江府出来,她有点想进宫。在她的记忆里,上辈子宫里是闹过一次很大规模的疫病,许多人都死在这场传染病里,虽然沈长珏上一世没有受这场来势汹汹的疾病困扰,但这一世,如此多事情已然发生了变化,她不能赌,也不想冒险。

回到相府,她第一时间写了封拜帖暗中请人送进了宫,送去了昭阳殿。

因她现在身份敏感,又带了兵,属于手握实权的将领,无召不得入宫,她能想到的第一人,便是魏明珠。

乾清殿:魏明珠刚给魏君明侍了药,走到前厅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她睨着墨台上正执笔写字的人,声音慵懒:“沈相,你说说,陆指挥使央着我想要进宫,说有急事禀报,这信,我当是回还是不回?”

“殿下,你答应过臣,不到带兵入宫那一步,高台上不必见血。”沈昱珩握着笔的指节发白。谁也未曾想过宫里会忽然发一场疫病,加速了魏君明的陈疾发作。

君王一病不起,朝中列位蠢蠢欲动,此刻被禁在宫中的人,不说人人自危,但的确有随时被卷入纷争与危机的风险。

且若此时入宫,陆乔潇不能带兵,只能孤身一人前来,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恐怕身边危机重重。

诏书的文已拟好,魏君明只要能苏醒一刻,魏明珠便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不费兵卒,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等了三日,陆乔潇不见回信,心急如焚,她想到自己写给公主的拜帖,要么是被沈昱珩给截下了,要么便是沈昱珩表明了态度说她不许在这个时间入宫。

她知道他的,嘴上说着要同舟共济,同甘共苦,但到了关键的危机时刻,总想着让她置身事外,可有没有问过,她可甘愿?

上一辈子,她与他生死相隔,在她的碑前遥遥相望,

这一世,一起生,或一起死。

陆乔潇攥紧了手中的笔,再写了一封拜帖送进宫。

魏冉人在书房中坐,他列数了魏俨早些年私开银矿,充实自家银库的罪证,才搁下笔,小厮便急匆匆地来报:“殿下,相府那边有人送信来!”

魏冉接过信,仔细扫了一遍,目光开始游移,他摩挲着信笺粗糙的表面,心底里涌生出一种淡淡的酸涩。

她便这样的在意沈昱珩?当真在乎到了可以同生共死的地步?

她知不知道,这会儿进宫,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任务只是为了为原主报仇,让魏梧和魏俨付出代价,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关注到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人身上。

广林寺的元一法师赐给她缘起佛珠那日,他就在禅房后头,透过屏风狭长的缝隙,窥视载了一背天光的她,出水芙蓉般的秀美却承了心事重重的苦闷。

可他明明见她引诱自家姐妹上钩,下手狠辣,丝毫不留情面,可她的底色,竟是悲凉的么?

元一法师说,窥见了旁人机缘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的代价是永远困在这个王朝,以魏冉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若世间有机缘,他是穿越了几千年来到这里,那她的机缘,便是有了前世今生?

那次在围猎场,他本可以将陆乔潇推出去被野狼咬死,从此激化魏俨魏梧与沈昱珩之间的矛盾,他便可坐高阁之上看他们斗得死去活来,

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瞬的念头,让他鬼使神差以自己为饵,险些废了自己一条胳膊。

魏冉长舒一口气,目光停在手腕上这串未能送出去的檀木佛珠,声音幽凉:“去回禀相府,允他即日进宫。”

陆乔潇得到了准许进宫的消息,她心中还颇有些意外。

魏冉这人,于她而言,并非算得上有交情的朋友,但也不能算是毫无瓜葛,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但她敢肯定,这人身上有秘密

有一个与她相仿的大秘密。

也正因如此,她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送上了拜帖。

事不宜迟,陆乔潇立刻让府里的下人安排了马车,进宫。

陆清月正在安华殿里上香,一手扶着已要足月的肚子,将香插到炉灰里,她回过身正欲抬脚离开,却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

“娘娘,相府那边,有马车入宫了。”

陆清月温柔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好啊,来得正好,省得我去寻了。”

“走,随本宫去李贵妃娘娘那边走一趟。”

第119章 扣留

陆乔潇的车驾刚到宫门前便被拦住了,“陆指挥使,如今圣上病重,为防生变,入宫不得佩戴武器,请您将佩刀交与奴才,奴才们才可放行。”

陆乔潇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安,圣上还未醒,入宫不带刀剑的规矩又是谁特意下的旨?

踌躇间,终究还是卸了剑,交与那侍卫。

她想到沈昱珩此刻在宫里行得举步维艰,要应付随时可能起疑的魏俨,她的不安便如雾般散去,化为了奔赴的力量。

坐在马车里,她掀开幕帘的一角,满目皆是高耸的红墙,恢弘壮阔,却也给人以目眩的窒息感。

下的拜帖是给魏冉的,人家还做了这个顺手人情,陆乔潇不去感谢一番自然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