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年目光疑惑,只当他是个疯的。

裴府:

裴瑾轩正提着笔在纸上写文章,他眼皮微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林妙芙身上。

她将身上斗篷的碎雪拍落下来,因长久未做过事,一双玉手又恢复了从前的细白肤嫩。

“芙儿又出门去买口脂了?”他似是不经意地望着女子,她今日化的是京城风靡的梨花妆,娇俏又清丽。

林妙芙停了手中的事,凑过来笑道:“夫君,才不是口脂呢,今日买的是胭脂,夫君瞧瞧,这颜色好看么?”

裴瑾轩细细打量了她,半晌才道:“好看,很好看。”

林妙芙哼着小曲离开后,裴瑾轩喊来了小厮,眼神冰冷:“去,跟着夫人,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及时来报。”

一月后,平阳王魏梧谋反,在江南的临郡、宁安等地区挑发暴乱,定安王魏俨受诏回京,接受皇命,亲自带兵平叛。

定安王府门前,一辆富丽堂皇的车驾停在了门口,沈昱珩裹着狐裘、打着纸伞进了府。

魏俨见来人是沈长珏,立刻热络地迎上前去,“长珏!多亏你提点本王在江南动作,谁知那魏梧竟那样不争气,被勾带一下便沉不住气了,这下父皇大怒,他魏梧必死无疑!”

沈昱珩微微一笑,眸子里却是不带情绪的冰冷,“殿下,想来平阳王不会束手就擒,北境的兵马正南下绕了禾川的粮马道过来支援,您此去需多加小心。”

魏俨心中觉得沈昱珩太过敏感警觉,在他看来,夺储之事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再无转圜可能,但他面上仍是恭谨地笑道:“长珏说的有理,我自小心便是。”

“届时,我登临皇位,你便还是本朝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平阳王府出来后,沈昱珩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手里捻着那串檀木佛珠,心绪不宁。

青羽卫近来查到了一件怪事,以广林寺为首的十多个寺庙道馆,香客在冬日便多了起来,功德箱里的香火钱增多,按理说应足以寺里的和尚饮食起居和翻修庙宇,可近三年来佛寺向朝廷申要的修葺庙宇、扩建道馆的钱却只增不减。

他脑海中不禁想起陆乔潇曾与他说过的,关于佛寺会出事的直觉

朝中权贵里,若论上香频次,定安王府的人前去代表参加祭祀活动的最多,朝中与魏俨关系好的几个大员,也格外信奉神佛之说。

从京城到广林寺,马程行得快,也需半个钟。

沈昱珩打伞一步步走上青阶,在小僧人的带领下去了禅房,见到了那个传闻中能解梦的元一法师。

他身披袈裟,生了一副年轻小郎君的俊朗模样,神色却悲悯,即使闭目不言也能觉察出他那慈悲为怀的气场来。

沈昱珩微微蹙眉,他一向不信神佛,但只是碍于丞相之位,应在朝中起表率作用,每每在祭祀大典时,他还得立在最前头,恭敬虔诚的按照规制流程办事。

但近来的梦实在过于诡异,那梦里人凄苦、哀愁,却还是他的枕边人。若是梦中人是他自己,便也罢了。

对于沈昱珩而言,人活在世间,经历或富足或贫瘠,成就或高或微末,世间所有人,不过天地间的蜉蝣,在苍茫中求生存,求一庇佑安居所罢了。

既人固有一死,何必畏惧死亡,更何况那只是个梦。

可是,他每每从梦中惊醒,想到那人竟长了张和陆乔潇一模一样的脸,他便痛心得窒息,哪怕她在梦里过得不好,他也会心悸不安。

来见元一法师的事,他没有告诉陆乔潇。

望着那神色悲悯的佛子,沈昱珩拱手作揖,声音恭谨:“请问阁下,可是元一法师?”

那僧人抬了眸,眸底清澈得像是一汪镜水,“贫道早听过沈相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在下有一事疑惑,特此前来,敢问大师可否帮忙解惑?”沈昱珩神色依然恭谨。

元一望见那截白皙手腕上的佛珠,眸光微闪了一下,道:“沈丞相,你回去吧,对于你的疑惑,贫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为何?”沈昱珩皱眉,喉咙里突然窜起一阵无名火。

他等了大半月,好不容易约见到元一,这和尚竟要他回去,说无可奉告?

元一微微一笑,道:“天机无可泄漏,天命有时,命数有期。”

沈昱珩无论怎么问,这和尚都不肯再说了,他胸口憋闷着火,拂袖而去,却在绕出门廊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还未说什么,那人已然先开了口:“想不到,沈相竟也会亲自前来上香啊?”

第105章 不会拆她台吧

“还以为,沈相是个不信天命,只信自己的人呢。”

不知怎的,沈昱珩一瞧见魏冉那眼角的风流之气,便觉得他讨厌得很,撇了嘴角,冷冷应声:“五皇子,你若不来,又怎会见着我?”

魏冉笑得很开心,他走进了沈昱珩,细细打量他清冷如山水墨画的眉眼,抬手伸了个懒腰,“是啊,本皇子想求佛祖庇佑,让本皇子能在纷争里安然无恙。”

沈昱珩瞥见那人腕上戴着的串珠子,顿时觉着有点眼熟,他脸一下子拉下来,冷哼了一声,撂下句话,“看来,五皇子是该多求求神佛庇佑。”

上了马车,沈昱珩待胸口的闷气平息下来,才意识到了几分不对:

莫非,这魏冉也常来寺庙?

他眼神一凝,脑中飞快地计算着,几日前,他以定安王查案的名义又查了京城附近的寺庙道馆名下的土地数量,发现相较于三年前,竟长了三倍之多。

这些佛寺连年收了香客那样多香火钱,莫非是背后有权贵在支撑,打着供奉的名义,将钱银流转到寺庙,达到避税的目的?

回到府中,沈昱珩巡视一周,皱着眉问小厮:“夫人呢?”

小厮瞥见沈昱珩眼底的冷气,连忙低下头战战兢兢道:“夫人夫人下值后回来,被慕容小姐拉出门去了。”

沈昱珩眉心一跳,慕容雪,他对那丫头有印象,是个脾性跳脱的。

身后忽然被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传来幽灵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