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王下江南,此事他明明同魏梧说过不可与旁人说,可转日黄冠秋便耀武扬威似地来找他,说殿下将筹谋都告诉他了,等殿下登基后,他黄冠秋才是天子近臣,他裴瑾轩这黄口小儿,又能蹦跶得了几天呢。

如此屈辱

裴瑾轩眼底浸满了恨意,十年寒窗苦读,真心换不来真心,小人挡道,他又何必做那死忠良臣鞠躬尽瘁?

他脑海中忽晃过从前陆乔潇跟在他身后笑得无忧且明媚的脸,她是真的将一颗真心都捧给他看了啊。

可是,他却没有珍惜。

自从母亲过世后,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中风的身子已无法自理,需要旁人没日没夜不停歇地照顾了,芙儿似乎也忙着打理家事,不像从前那样对他伤心。

从胸腔处滋生蔓延出一阵窒息的痛意,裴瑾轩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又癫狂,“乔潇,你等着,你还会是我的,你还会是我的。”

他伸手将脸上布着的泪胡乱抹开,眸中散开了一层炙热的疯狂。

陆乔潇回相府便发烧了,沈昱珩听她梦中呓语,不禁蹙起了眉头,若说巡防司上值、查案之类的事他尚能理解,反复念叨着的娘亲、阿弟他也无话可说,但是好端端说的恩人,什么报恩?

哪里来的恩,她恩人是谁?男的女的?

沈昱珩有些气呼呼地将一块冰镇了的巾子小心叠在她额头上,索性出了趟门,绕去巡防司给她请假。

顾老大望见来人是沈丞相,却不见陆指挥使的身影,下意识问道:“小的参见丞相大人,陆指挥使呢?”

沈昱珩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寒凉:“本相为陆指挥使来告假几日,你倒是管得宽。”

顾老大听这话意有所指,汗流浃背,连忙道:“不敢不敢,大人们的事小的不敢过问。”

沈昱珩扬长而去回了府,在朝中也请了几日休沐假。

魏君明考虑到陆乔潇身体不适,想来沈长珏就算憋着气上了朝,恐怕也不会给好颜色给朝臣看,很是爽快地批了他的休沐。

整整三日,沈昱珩几乎未踏出过屋门,知情人只知是夫人病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沈丞相也染上了风寒。

毕竟沈昱珩是众所周知的劳模,十年如一日,从不缺席上朝。

惹得许多有意拉拢的官员提着礼物上门来,却最后都被相府里的人挡了出去,连沈丞相的面都没见着。

只有永安侯府家的乔夫人和陆小公子过来时,沈丞相是亲自接见的。

当相府里的下人们发现公子这几日睡到日上三竿才用早饭时,更是惊掉了下巴,公子何曾这样懒怠过?

还是说,公子在房里呆着,身体过度消耗了?

第101章 负隅顽抗

众人揣测纷纷,却未有个定论。

宫里人精明得很,很快便发现最近颇得圣眷的虞妃娘娘被禁足了,但具体什么原因便少有人知了。

但眼明心亮的人便能看出,陛下去李贵妃宫里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听说定安王殿下在江南大刀阔斧,封了一干生意红火的风月场,又抓了不少人下大狱,期间,还发生了几次大型的、匪徒负隅顽抗,意图刺杀定安王的恶性事件。

朝臣对此事议论纷纷,却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提。

大家心照不宣的是:沈相在家休沐的这几日,圣上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愈发差劲,他去昭阳殿与公主殿下下棋解闷的频次倒是高了不少。

相府:沈曜兴风风火火地冲进前厅,嚷嚷着要找三弟商讨正事。

当沈昱珩一身寝衣出现在他眼前时,沈曜兴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要知道,他这位三弟从前就算是起床在院中给花浇个水,也是要穿着、打扮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错来。

如今竟披头散发穿着里衣在家中视若无人?

“二哥,有何事么?”沈昱珩不紧不慢抿了口茶,看向他。

“三弟啊,最近那个杨刚,他尽找我的茬,因为一点花酒,竟威胁我要撤了我的职份,你看这”沈曜兴话犹未尽,双眼打量着他这位弟弟的反应。

沈昱珩皱眉,杨刚是部里出了名的刚正秉直,定是他这位不靠谱的二哥因顾着喝酒误事了,才惹得杨刚气恼。

“二哥,若是杨大人要罚你,你便先受着,宫中事无小事,若非严于律己,以身作则,若有心之人借此发挥,恐怕整个沈府都要受到牵连。”

沈曜兴走相府走出来时,回眸瞧了一眼那金字镶边的匾额,心口堵着一股气,他脑海里闪过他来相府之前、夫人孟祈宁对他说话的场景:

“你家那老三啊,虽是丞相,却是个心中只有夫人的,我看他对你这个二哥,那是一点敬畏之心也没有。”

“等着看吧,此事我便猜他不会帮你。”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能对自己的兄弟摇尾乞怜。”

“沈曜兴,你真没用。”这一句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他心上,沈曜兴望着那相府匾额的眼神逐渐阴冷起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上我,那我偏要用实力证明给你们看,让你们睁大了眼,好好看看我沈曜兴的本事。

他忽然想起月前自己来相府时来找沈昱珩,府中人无意透露说沈昱珩去了青龙寺。

青龙寺?沈曜兴心中泛起一阵疑惑,他这弟弟,旁人不知,他可知道,他沈昱珩,压根就不是那信神佛天命的主儿。

陆乔潇醒来时,感到自己颈部一阵僵硬,她下意识侧边看去,一只修长的手从自己后颈处穿过,将她勾在怀里。

男人清冷如玉的一张脸,那完美的骨相,高耸的鼻梁,再衬上那头如云的黑发,实在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夫人醒了?”沈昱珩方才从前厅回来没一会儿,还未睡熟,一睁眼便对上双微红的、晶亮的眼睛,他抬手试了她的温度,这才长舒一口气,将她又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许是因几日都没怎么起过身活动,陆乔潇身体跟团子棉花似的,软绵绵,筋骨却又带着点习武之人特有的弹性。

沈昱珩望着她,眼神不自觉幽暗,喉头滚了滚:“夫人,我有点想动你了。”陆乔潇睁大了眼,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这几日没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