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听说,是沈昱珩送她回来巡防司的,直到见夫人完全进了门,沈相才不舍地离去。
旁人都说,沈相和其夫人琴瑟和鸣,天作之合。
可是怎么他瞧着,倒像是她在哄着那沈阎王?
明明她在外头煞气足得很,带手下的人时一点也不手软。
“殿下,这些日子我已会加派些人手,去查访京城百里以内的矿场,看看是否有蹊跷。”
“按照规定,这些矿场该有朝廷的人管辖,流出了假银,里头管理的人责无旁贷。”
“若是这其中,能查出来私自铸银的证据,那便能将幕后之人揪出。”
陆乔潇仍然自顾自地说着,魏冉的眼眸闪烁了下,他望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好。
待到陆乔潇被顾老大叫出了屋后,魏冉目光重新落回手心这串檀木珠子里。
那法师赠他这串珠,说是承载着机缘
可他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怎会被所谓尘世里的机缘给束缚羁绊?
他这副身子,本就是虚弱不堪,强行续命罢了。
在冷宫多年的风湿浸淫下,这从未吃饱穿暖过的瘦弱身子又能活到什么时候去?
一串佛珠,一个机缘?
若机缘如此有用,为何不一开始便救赎苦难之中的人?
他脑海中如放电影般晃过这副身子原主之前的记忆
真正的魏冉已经完全的死去了,死在锦绣宫的池塘里。
魏俨以为只是像往常欺负他一般,将他一脚踢下了水。
殊不知那时的魏冉已经经历了风寒,体内空虚,经过化了冻的雪水一浸泡,寒毒侵体,不到三分钟便归了西。
这才有他来到这个朝代的机会。
可怜芸嫔在宫里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却早早生出了一头白发,畏畏缩缩受人欺凌,连儿子已经死透了也不知道。
魏冉深吸了一口气,从桌上抽出一张纸用紫毫笔蘸墨写了些什么,搁笔后,将纸折成四四方方的小块。
夜里,按照和魏冉商量的,陆乔潇换了身男装。
头发以玉冠那么一束,男人的宽袍上身一套,威风凛凛的方头靴一穿,还真像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小公子。
除却身型看上去娇小些,其他看不出破绽。
“陆指挥使,你这样貌,任谁不要称一句玉面小郎君呐。”魏冉见后调侃道,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陆乔潇几乎已经习惯了他不受管束的一张嘴,手腕一翻,将折扇晃开来,露出了一个盈满的风流笑,“冉兄,走吧。”
魏冉怔了神,没想到她转换角色竟如此之快,“走吧,按照上值的时间,吕老板已经在路上了。”
吕老板吕良,国方钱庄的老板。
半月前,云墨和青山钱庄的钱穆、谢栋来了信,说是裴瑾轩让他们与国方钱庄的吕老板联系,抽调一批急款。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平阳王在处理西南河患赈灾时,能够熨平之前的亏空,并合理安置了所有受灾的百姓。
只是这吕老板一介商人,素来与朝廷无瓜葛,怎会冒着借钱还不上的风险,一下子拿出八百万雪花银来赈灾呢?
怕是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利益勾连。
世子府:
江未眠一身青衣乐颠颠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庭院里坐着的男人跟前,倾身贴耳,压低了声音:
“长珏,近三年户部的账有问题,西南一带,税赋漏收少收的现象严重,怕是三月前巡抚司看到的账面都是假的。”
沈昱珩眸间流露出一抹喜色,藏在袖口中的拳头攥紧。
那只蹦跶的蚂蚱,早就想要将他捏死。
第85章 装作恩客
“此次平阳王能平账,无非是那裴瑾轩想了些什么地下见不得人的法子,这才快速集资解了燃眉之急。”江未眠没注意到沈昱珩的异常,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地道。
之前朝廷里大多数人都等着看平阳王的笑话,结果人家突然就把这一场祸事化解了。
但哪有那么好平的账?
国库不给银钱,户部银钱不足,就凭裴老二那三瓜两枣,还能自掏腰包给主子平账不成?
西南一带旱的时候旱灾,涝的时候涝灾,苦的都是底层那帮百姓,却喂饱了上头那帮人。
借着国难发大财,从国库里拨出来的钱几个能落到百姓手里?
沈昱珩隐去了眸底的阴鸷,手轻轻拨了拨腕上的佛珠,若有所思道:“吕良,此人有亲戚在江南开赌坊,生意做得很大,恐怕背后涉及到了达官贵人还不少。”
江未眠摸着下巴,另一手捞起茶盏抿了几口,悠哉地道:
“吕良这人,平时爱好不多,就好点酒色。”
“平时谈事情也是和人在花楼酒场,只是”
沈昱珩见江未眠言语吞吐,目光瞥了过去,“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