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这样,是不是还因为那件事?”大哥今天似乎下了决定,掰开揉碎,一定要跟他谈心:“爸妈和我都在等你自己走出来,可还要多久?再一个九年?”
周榛宇挺好笑:“走出来?我好好的没违法乱纪,没嗑药,也没强迫过谁。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你让我从哪儿走出来?”
兄弟两相对沉默了一阵。周奕松摇摇头:“榛宇,你不觉得很奇妙吗?咱们兄弟两的人生好像颠倒了。我以前无拘无束,放浪形骸的。你却循规蹈矩,品学兼优。”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开始念书的时候,爸妈刚开公司,忙得顾不上。所以我过得自由自在,课业荒废。等生意上了正轨,他们腾出手,只能把期望都放在你身上。爸妈年轻时候穷过。钱这东西来来去去,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咱两过惯了好日子,四体不勤再惹一身骄横气。万一哪天家里生意砸了,拿什么立足?”
周榛宇笑道:“四体不勤?这不就是我吗,不止,还五谷不分。”
大哥不理会,顾自说完:“小时候,爸妈事事都要求你做得完美。也许让你压力很大,但……”
“对,我压力很大。挨了一刀躺在医院的时候,觉得这辈子再也没这么轻松过。跌到底,真的舒服。”周榛宇直视大哥:“我自由了。”
“……”
“这辈子我就这样了哥,就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过活。但是真缺德的事我也不会干。别这么小题大做的,行吗?”
大概因为他今天态度还行,又或者因为秦老师的事得到了满意答案。周奕松对这预料之中的回答,也没怎么失望:“算了算了,改天再说。”
“那臣弟告退?”
他哥被弄得没脾气:“走走走!”
周榛宇笑着离开餐厅,在草坪上找到小侄女和小狗。日头灿烂,春天般的回暖。一大一小很快玩累了往草地上一躺。小侄女见爸爸出门,叫嚷着爬起身跑过去。小狗则咻咻咻喘着气,嗅闻青草和泥土,在他胳膊上踩来踩去。
周榛宇揉搓狗头,漫不经心摸出手机看一眼,扔在一边。
手机解锁后还停留在通话界面,因为本想拨回给楚娜,解释刚才的误会。
现在想来,未免也是一样小题大做。预判下她会说什么吧“啊,特意打来跟我解释?有这个必要吗?我们不是说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榛宇一想起她这副语调就觉得后槽牙痒。抬手抚额,感觉周身被阳光晒得发烫。想做什么?当然是想撩拨她、激发她、弄哭她。
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见面再谈不迟。
过两天思南建议到北方滑雪钓虹鳟。钓上来现场卸开在石块上烤熟,就着当地岩盐,风味一绝。
结果车刚开进边境,楚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周榛宇叫停司机,随手披件衣服来到室外。北境辽阔,连风都是静止的,似乎一切都被凝结了。
“还没睡?”她问。
“没有,你呢?”
结果刚聊几句。周榛宇点支烟,还没燃到一半,就得到她要离开的消息。她接着说:“没事咱们就别再见面了。”
“不能改?”
“不能改。”
三天前的小周(邪魅狂狷):呵,我要弄哭她。
三天后的小周(心态崩了):怎么办老婆要离开我,想哭。
??072.循环
“欲擒故纵。”费思南非常沉着地说:“这绝对是在对你欲擒故纵。”
与气势相映成趣的,是他此刻大汗淋漓穿条花裤衩,坐在汗蒸室角落,一边往滚烫的桑拿石上浇一瓢水。水蒸气应声腾起。
真有他的,周榛宇坐在对面想,还像模像样出起主意来了。
他二人此刻落得这样坦诚相对的境地。难道不正因为这位老兄在跨年夜苦苦追求的姑娘改变主意,决定前来与他们一起旅行,打乱了所有既定安排?
别说虹鳟,连水草都没见着半根。在那位真命天女赶到之前,两名单身男子在酒店里百无聊赖地消磨至此。思南同学被人这么予取予求,讲起理论来倒一点不含糊:
“小楚什么人哪,套路深,心态稳,路子野。会因为这点小事真跟你分手?不可能。”
周榛宇笑一声:“那我要怎么办,去求她别这样?”
“用不着,她能这么干,肯定有后手等着你。”翌日姑娘抵达,周榛宇启程前与他二人一道吃早餐,思南将剥得雪白干净的温泉蛋送进姑娘碟子,一边将之前的理论又讲了一遍:“你说我讲得有没道理?”
“哈莉奎茵”的发色这次果然又换了,换成奶奶灰:“有道理。听上去是在拿捏他。”
思南拍桌:“你看!多半因为你跨年夜 party 耍了她一次。她想报复回来。”
周榛宇听这二位一唱一和:“你要是她,接下来会做点什么?”
姑娘想了想,对他招招手示意凑近,神秘地说:“我要是她。这段时间就专门找个男人使劲往你眼前凑,让你有危机感,让你嫉妒。”
“行,行,我一定留意,多谢。”
周榛宇独自回到陵城。接连几天,并没发生任何值得留意的事。直到下个周三清晨,他在自己车上被司机叫醒:“老板?嘿!老板?”
“到公司了?”
“到了,您昨晚没睡好?”
周榛宇搓搓脸:“还行。”
“今天开什么会,您得亲自过来?”
的确,一般例会他缺席就缺了。今日特殊,是因为有两项重要议程,一是与陵大合作开发无油墨打印技术。即利用光照波长差异,进行结构生色。印刷物固色度强,回收时也无需处理,高能环保。
二是重大项目审定。奕宇向政府申请租赁近郊两千亩山地,培育定向人工林,建立林纸一体化基地,解决原材料供给问题。
他打个呵欠:“谁知道呢?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