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我该怎么介绍你呢?她想,对我的老同学,该怎么介绍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没作声。她接着擦擦耳朵后面:“你看,你来一趟都没有离开过这个破地方,多可惜。”

漫山遍野都是树,信号不稳定。最近的购物广场在十公里外。又潮湿,又陈旧。像被时光列车抛在上一个站台的失物。

她不需要问周榛宇对此怎么想,猫被放进水里该怎么想?他这样的享乐主义者。

没想到他说:“不,我还挺喜欢这个破地方。”

“真的,喜欢它什么?”

周榛宇已打开吹风机,替她吹干头发。两人换好衣服,去唯一一间还在营业的偏厅对付最后一餐。

饭菜很糟。米粉坨在汤里,鱼也不新鲜。最后楚娜问服务员要了方便袋,裹了几个小面包打算当夜宵。两人离开餐桌,出门下坡,从庭园里穿行而过。

往常都是宋助理送餐到房间。这是几天来楚娜头一回出门。室外经历长时间阳光照射,黄昏时分仍余温尚存,暖呼呼软洋洋的。偌大庭园,往来几乎只有他二人。毕竟台风过后,住客比工作人员还少见。

在陵城他们也常单独相处,但那时候一墙之隔就是花花世界,可以轻易投身于人群。而在这里,他们只能投身于彼此。以至于此刻她披着头发,妆也没化,身上一件裙子洗干净了穿,穿了再洗。手里还拎着两面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酒店在改建排水,走不多时,前方竟横贯一条半米多宽的地沟,管道裸露。周榛宇先跨过去,接着伸手来扶她。

楚娜忽地起了一阵冲动,摆摆手,退后两步。

见他疑惑,她笑着挑一挑眉毛。接着助跑,扬臂昂起下巴,起跳,脚尖在半空绷直。

高中时参加比赛那支舞,正是以这样一个不甚标准的大跳收尾。她恍惚又听见指导老师叫嚷:“顾娜!注意腿,打直,直”

她变回十七岁,青春和爱情都刚刚拆封,崭新又明亮。

“哈!”太轻松了。

下一秒多年荒废基本功的后果立刻展现。她落地踉跄两步,跌进周榛宇怀里。这个促狭鬼,分明已稳稳接住她,却立刻开始咳喘,作出不堪重负的模样往后倒去。

楚娜尖叫:“你敢!”双手揪住他衣服试图拉回来:“你敢!”

哪拉得住,两人齐齐倒地,栽进一片浅草里。

两人齐齐倒地,栽进一片浅草里。

“小姐,你好重,咳咳。”

楚娜飞快坐起:“胡说八道,我才九十……”她顿了顿,哼哼冷笑起来:“nice try,挺会打听啊。nice try。”

周榛宇以手支地抬起身,衣领散乱:“有这个必要?抱一抱就知道了。”

“是,是,往后你要没饭吃,就去药店门口给人称体重吧。称一个搭一包减肥药。肯定脱销。”

周榛宇笑,目光越过她肩头:“好主意。”

“还不起来,碰瓷呢?”

“你之前问我,怎么会喜欢这个破地方。”

楚娜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这出:“哦?”

周榛宇没作声,轻轻将她拧转过去。

在他们身后,夕阳正沉入丛林之后。橘粉烟霞,铺满视线。色调却因临来的夜晚而显得克制温柔,仿佛光与暗讲了和。

她大受冲击:“好漂亮。”

这些明暗,层次,色彩,构成一种意义即表象的大美,一幅纤毫毕现的巨画。他们不是画中人,只是两个词穷的见证者。见证它被描绘、变幻,到注定的消失。

她想起自己满怀期待,与他去网红打卡点看晚霞制造浪漫回忆,却因落差过大失望而归。

曾刻意奔赴不得的美景,最终在这个地方不期而遇。

??094.叫不醒

楚娜凝望霞光,轻声感叹着回过视线,周榛宇正注视她。在几秒钟之前,他似乎并没有这个念头,但只一瞬间,渴望便占满他的神情。

她直面着这份渴望,没有躲闪或抗拒。她厌倦了细菌、昏睡和药片的味道。

这一次没有放纵本能的却是周榛宇。他俯下面孔,嘴唇几乎擦到她鼻尖,之后却吸口气,直起身体。她看看他,彼此有一阵短暂的失语。

性对他们而言曾经是一件自然又随意的事,不需任何定义。但现在一切变了。

月亮升起在前方,一轮又远又薄的圆月亮。日暮西沉,月色尚未绽放。万物的界限都暧昧模糊,茫茫然不知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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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未完成的亲吻,令他二人都有些拘谨。又有几分即将回归现实生活,不得不直面问题的焦虑。

秦琪每天一通电话,今天楚娜在走廊接到,只听里头传来喷壶的嗤嗤声。秦琪正在浇花:“我这边刚上完课,到你家了。今天好点没?”

“好多啦。花还精神吗?”

“也不看看这些天都是谁在照顾它们。”

楚娜将面包递给周榛宇,腾手摸出房卡:“真的,我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嗯?”

“这些花自打从你那拿来,我一天没照顾过。好比你给我生个娃,还得自己养,你说渣不渣?”

“你知道就好。”秦琪笑出声:“对了,你楼下那窝狗呢?我买了狗粮,可这几天都没见到。”

底部浸血的编织袋顿时浮现眼前。楚娜摇摇头,打开门:“都被人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