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昭摇了摇头:“我没恼。你能和我分享这些烦心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顿了顿,握住顾野的手,沉声安慰道:“何况,这些全都是大事。”

得到她的认同后,顾野欣慰的笑了,双目也变得锐利:“我在想,东虞来的那帮细作,必定是混在了重阳那日,随圣驾出城的人群里了。”

“随圣驾出城的人?”苏昭昭心头一跳。

那些人可全都是圣上的亲信与大臣啊!

“而且,那个人的身份足以让那帮人靠近核心,行动自如,甚至……甚至随意安排也不会遭到圣上与太后责问!”

顾野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

苏昭昭倏然抬头,迎着顾野那道清冷又透着狠厉的目光,忽然也想到了一个人来。

“陈公公?!”

“陈公公!”

两道带着寒意却又绝对默契的声音,在回廊上异口同声地低低响起。

她不禁与顾野相视一笑,追问道:“那我们顾指挥使大人,你有何打算呢?”

看着苏昭昭满眼笑意,顾野却有些迟疑。

温柏川曾向他禀报,连日来,锦衣卫们乔装成寻常百姓在法云寺里出出入入,虽然并未暴露身份,但寺里总有一两个记性好的和尚。

为了不打草惊蛇,温柏川只能让锦衣卫们停止了暗查。

但通过温柏川派去的眼线回报,他总觉得法云寺里还有什么隐秘的消息,比起藏经阁的暗格,更加重要。

但眼下,却又不能再派锦衣卫的人去了。

苏昭昭脸上的微笑,与那双温柔伶俐的眸子,还有关切的语气,顾野暗暗攥紧了手,认真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会不会答应?”

“嗯?”苏昭昭偏了偏头,静静等着顾野的下文。

……

翌日,法云寺内。

初冬的晨曦暖意有些稀薄,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特有的烟火气,还能隐隐听到僧人们正在诵经。

苏昭昭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布短袄,将头发梳成一个男子的发髻,乔装成了顾府的下人,跟随着顾母、丁嬷嬷前往法云寺还愿。

顾母身穿一身素净的宝蓝绸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在丁嬷嬷的搀扶下,正虔诚地在寺中一处佛像前焚香祷告。

“感念佛祖保佑,赐我顾家血脉延续。”顾母闭着眼,手中的香举得极稳,“信妇顾宋氏,自愿日后每逢初一、十五入素,乞求我新妇顺利诞下灵儿!”

顾母的声音低缓,却充满了喜悦。

苏昭昭与其他下人站在殿外,静候在旁。

她却借着这番机会,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与往来的香客。

顾母在佛前祈祷的那番话,语气很轻,却仍旧在不经意间窜入她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平坦的小腹,心里混杂着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这是她与顾野的骨肉。

在这样暗流涌动的时刻来到顾家,的确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让她懂得何为大家、小家。

今日她刻意乔装后,才随婆母来寺里还愿,是因为昨夜顾野的一番乞求。

只要她能揪出陈公公与法云寺之间的关联,便能护住这个家。

“夫人心诚,佛祖定会保佑大人和大人的孩子,平安健康的来到这个世上!”丁嬷嬷低声说着吉祥话。

顾母拜完,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转身对丁嬷嬷吩咐道:“丁嬷嬷,随我去禅房歇歇脚,再给寺里添些香油钱,再请住持过来与我说说话。”

“是。”丁嬷嬷应下后,转身朝其他下人吩咐,“你们先随老夫人去禅房!”

苏昭昭在下人堆里,与其他下人一并应声,便默默跟在顾母的身后。

今日一行,她是刻意隐瞒了婆母与丁嬷嬷,跟个下人换了身儿衣服跟来的。

因此,她走在了最后面,脚步放得很轻。

随顾母前往禅房这一路上,她一直默默扫过每一个经过的僧人、香客,甚至是扫地的杂役。

既然法云寺除了藏经阁之外,还有别的线索,那便说明,内务府的陈公公一定还留了其他的东西在这里。

顾母被请进禅房休息后,她与其他几个家丁则被留在了房门处候着。

没多久,丁嬷嬷也来了禅房,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长老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进入禅房后,迅速的将房门关上。

苏昭昭这才假意的转了转身子,活动一下筋骨,目光却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径上。

那条路在重阳节那天,她就走过。

走到路的尽头,便是藏经阁了。

这时,一个身影从那条小径匆匆走了过来。

那人身上的袍子正是宫里低阶太监常穿的靛蓝色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