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直起身子,轻声反问:“若非如此,以梁家漕运,如何敢私自将我南唐的军器运往北疆的渡头?申家银号不过是民间的银号,又岂敢将私银混入官银之中?”

不等渭王出声,顾野又道:“这全都因那方守节的侯爷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那虞辕以此为契机,剥夺如此大量的钱财与军器,下官猜测他也并非真心效忠东虞国,而是想要自立山头!”

“哦?”

渭王倒是有些意外:“依顾大人所言,那个虞辕也是各怀鬼胎,与方守节勾结,只为做一出好戏,目的是想要从中谋利?借机好让我南唐和东虞两国的国君因此争战不休?”

“回殿下,是这样。”

顾野神情肃穆,盯着那本药典:“本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下官的猜测,只因下官并未找到文定侯与虞辕勾结的证据……但这本药典,已经足以做为证据,呈与圣上!”

话音刚落,书房外突然传来下人通报声:“启禀殿下,吴御医到了,正在门外等候召见。”

顾野闻言,不禁悄然回头望了望书房门处。

再转向渭王时,他一脸恭敬:“既然殿下还有其他要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不知殿下能否将此本药典交与下官?”

渭王却摇了摇头:“顾大人,现在不行!”

“殿下?”顾野有些意外,本以为渭王听他这样说,是一定会将药典交与他的,“为何不行?”

渭王盯着顾野:“本王约了吴御医,研究这药典上的方剂。”

渭王顿了顿,又道:“顾大人,你先随昭昭在一旁的耳殿等候。待本王见过吴御医后,再与你商议此事。”

说着,渭王转头,沉声朝苏昭昭吩咐:“昭昭,你先带顾大人下去。”

苏昭昭闻言,便点点头。

渭王又看向顾野,笑得亲切:“顾大人,你与昭昭也有好多天没见面了吧?先去耳殿说说悄悄话?”

听得此话,苏昭昭小脸一阵烘热,拿余光瞥了顾野一眼。

顾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抱拳道:“下官遵命!”

渭王看穿了顾野的心思,又道:“这药典本王自然会交给你。只不过,本王想先让吴御医先瞧瞧,上面的方剂对爱妃的病患是否真有奇效,所以……”

“下官明白!”顾野垂目,应得轻快。

渭王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苏昭昭带顾野退下。

走出书房,苏昭昭引着顾野转到书房左侧的耳殿内。

这里距渭王的书房不过数十步,虽然不及渭王书房宽敞,但布局十分巧妙,两个人呆在房内并不狭促。

房门关上后,苏昭昭默默偏过头,看了顾野一眼。

顾野神思缥缈,心里有事的样子,和上次顾野来见她时,完全不同。

“顾野?”

她轻轻唤了一声。

顾野回神后,看了她一眼,对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

在隔着房门与几道墙的另一边,侍卫扬声禀报:“殿下,吴御医到了!”

顾野闻言,顷刻就站起身,走到了墙边,想要一听究竟。

看着顾野的背影,苏昭昭不禁跟着起身:“顾野?你这是……?”

顾野头也不回,只是轻声“嘘”了她一声。

苏昭昭只得噤声。

她默默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耳殿内太过安静……

苏昭昭转头瞥见案桌上的宣纸,忽然想起今日随渭王到文定侯府折腾了大半日,本该在下午抄写的《南唐诏律》还只字未动。

她索性走到案桌前,入坐之后,又将宣纸铺开。

抬手拿起墨锭开始磨墨,提笔抄写《诏律》。

不知是不是那《诏律》上的内容过于严肃,苏昭昭抄着抄着,浮躁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她完全沉浸在其中,一时也忽略了顾野。

隔着墙,顾野静静听着渭王与吴御医的谈话,确定全都是围绕方剂与渭王妃的病症后,顾野才回头来寻苏昭昭的身影。

见苏昭昭端坐在案桌前,提笔写字,他不禁蹙起了眉毛,凝神看了良久,嘴角有他不自觉的浅笑。

认识苏昭昭这么久,他还从没见过苏昭昭提笔写字。

没想到,今晚竟然接连看她写了两回……

莫非是真受了王府的皇气,让位舞拳弄脚的女镖师,也爱上了笔墨?

顾野缓缓朝案桌前走去,直到能看清她在写些什么之后,才缓缓开口:“苏师姐,要不要我帮忙?”

苏昭昭闻言后抬头,没想到顾野突然靠近,刚才受到忽视的怨气,没来由的涌上了心头。

她低下头,垂目盯着纸上,平静道:“不用了!顾大人这么忙,哪顾得上我呢?”

说完,她又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顾野知道,刚才是他忽略了苏昭昭,苏昭昭现在生他的气了……

他没有立即解释,只是默默看着那纸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