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的眼里似是还有话未言尽,但最终转身离去。
她未做多想,转身推开身后的大门,门开的刹那,却被眼前的陈设震住了。
翊卫斋的大堂两侧是犹如列阵般的书架,上面摆满书册,是她毕生也没见过的这么多。
室内烛火橙黄,火星跳跃,充斥着油脂燃烧与书木的香气,俨然像一间藏经阁。
经过书架,她从一侧的旋梯登上阁楼,准备歇息,躺下后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又起身,走到楼下,浏览着阁楼里摆放的书册。
苏昭昭恍然发现,顾野以武职为生的这么一个人,竟会读《诗经》《韬略》《历传》这些文人的东西,实在是不可思议。
她随手拿起一本,带到楼上翻阅,没过多久便眼皮打架,支撑不住睡着了。
卯时三刻,苏昭昭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
她穿戴整齐后,将昨晚那本书放回原位,听到有人敲门。
“苏姑娘。”
是丁嬷嬷。
苏昭昭意外之余,急忙将门打开:“丁嬷嬷?”
丁嬷嬷笑逐颜开道:“苏姑娘,请随老奴去膳厅用早饭吧!”
见她愣住,丁嬷嬷解释道:“是大人亲自吩咐的,苏姑娘,请吧!”
说着,转身走在了前头。
苏昭昭忽的想起昨夜在洗心院与顾野共浴的画面,还记得顾野当时脱口而出的话。
她突然有些恼。
不知丁嬷嬷昨晚那样做,是不是不怀好意,但碍于礼数,她不好发作,只得先行跟上。
走了一段路,她才敢开口。
“……丁嬷嬷昂?”
丁嬷嬷顿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苏姑娘,老奴昨晚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
苏昭昭怔了怔,没想到丁嬷嬷竟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丁嬷嬷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的情绪,似是斟酌。
“只因大人从未带过什么人回府,因此老奴担心照顾不周,一时疏忽,忘了大人也在洗心院里沐浴。”
“昨晚,大人已经狠狠责备过老奴!”
丁嬷嬷敛目赔礼道:“苏姑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丁嬷嬷说得诚恳,苏昭昭在心中原谅了她:“原来是这样……”
为了缓合气氛,苏昭昭将话言明:“我其实已有夫君,和顾大人只是同僚,登门打扰实在事出突然……”
话音一落,丁嬷嬷脸色微变,像是受到惊吓。
“难怪了。”
丁嬷嬷喃喃自语了一句,很快又恢复了平常:“膳厅就在前面了!”
苏昭昭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这回,总算说得清楚明白了,不会再惹人猜想了。
在丁嬷嬷的指引下,她来到膳厅,规规矩矩的入了座。
面前这张八仙桌,木色紫红、桌案肌理清晰细腻,雕花图案考究,足见顾宅底蕴殷实。
此时,顾野和几位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依次落座。
看那些人的年纪,应是顾野长辈,又个个都是衣装楚楚,仪表堂堂。
苏昭昭慌忙起身,正不知该如何称呼。
顾野已经冷声开了口:“娘,几位姨娘、叔伯,这位是苏昭昭,盛昌镖局的镖师!”
苏昭昭并不怯场,面带微笑向一众长辈抱拳行了一礼:“昭昭见过各位叔伯、伯母!”
她话音才落,顾野已示意要她坐下,转头又向长辈们解释:“她暂时没住处,所以我让她在翊卫斋暂住着。”
“昨夜回来得晚,所以才等到今日一早,跟娘提一句。”
话音刚落,苏昭昭便飞快扫过各位长辈的脸色。
不知为何,却冷不丁让她联想到,先前丁嬷嬷的那个神情。
既像是有些意外,又好像感到不可思议。
这让苏昭昭着实摸不着头脑。
她心下虽是不安,面上仍是带着善意的微笑,只是双手默默放在膝盖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缓解紧张的情绪。
走镖这些年,苏昭昭与大富大贵的人打过不少交道,也从不胆怯,只是想到他们是顾野的亲人,难免有些在意。
“安置在翊卫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