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红姑打水回来,看到杨氏垂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之物。待她走近看清,瞬间大骇,忙不迭的放下盆子转身关好木门。

“咯吱”一声,老旧木门的声响打断杨氏的沉思。

她抬眸,看到红姑慌张近身,压低声音道:“小姐,若叫旁人看了去,这可怎的是好。”

杨氏将黑发放到掌心,淡淡道:“瞧见便瞧见,外人又怎知晓这是何物。”

红姑的一声叹息漏出,“小姐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少爷考虑啊。”

杨氏垂眸盯着那黑发,眼眸闪了闪,喃喃道:“红姑,最近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将这事告知湛儿,我实不愿他一直这样”

话音未落,红姑面露惊色的打断了她,“小姐,万万不可啊。”

她原非莽撞之人,只是此番被杨氏的话惊骇到,再顾不得其他。

杨氏见她这般样,扯着嘴角苦笑了下。她将黑发藏回锦囊内,扯紧袋口,交到红姑手上,“明日交给静圆师父,他知道该怎么做。我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至于湛儿”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串佛珠,捏在指尖,再抬眸,定定的看红姑:“你且放宽心,时机未到我不会与他说。”

红姑这才将吊着的心放回腹内,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惊起了红姑一身汗,伴随着肖湛懒懒的声音:“娘,开一下门。”

两人相视一眼,红姑眼里的担忧几近呼之欲出,倒是杨氏显得镇定自若,她淡淡的冲门外说:“进来吧。”

肖湛推门而入,视线一下子就落到红姑手里的红色锦囊上,等红姑慌不择乱的塞入怀中,肖湛将才眼神移到杨氏脸上。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的、却又带着清冷。

“娘有什么事需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与我说?”

第29章 逼问

一阵死寂中, 三人谁都没开口。风吹着木门摇了摇, 撞上石墙,“啪嗒”“啪嗒”地响。

终是红姑受不住这钻心的静,走至门边,伸手关住木门。肖湛狐疑的眼神在杨氏与红姑之间逡巡, 末了,又问了一遍:“娘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许是想起前番之事。

九岁那年, 他因在外惹是生非怕被杨氏训斥, 躲进了祠堂灵位台下。小小的人儿趴在跪拜垫上, 趴着趴着便睡了过去, 直到被一阵争执声吵醒。

肖湛躲在台子下,被桌台上垂下来的一块黄布遮挡住。他的神志仍未清醒, 揉了揉眼睛, 只模模糊糊听到祖母孙氏满是怒气的话语中不断重复着他与杨氏的名字。

半睡半醒间,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最后,他灰溜溜的从灵位台下蹿出。彼时, 老夫人孙氏正与肖廷枫吵的凶, 冷不防蹿出个人, 被吓了一大跳。便是这一吓,她失手撞翻了手边的白玉观音。

“哐当”一声刺耳巨响, 三人均为之一怔。等老夫人滞愣的眼神从摔得粉碎的白玉观音像上收回时,脸上的表情转了几转。

震惊、愤怒、惊恐,在脸上交相呼应。

那时候的肖湛不明白, 那个和蔼可亲、时时护着自己的祖母怎么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恨不得化身猛兽一口吞掉自己。

再往后,他甚至听闻,祖母想将他和娘亲赶出肖府。

他自是明白不了,故而默默难受了几日后,去寻了母亲杨氏,想问个究竟。可无论他怎么问,杨氏始终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半晌,才缓缓开口:“等你大些就会知晓。”

一次如是,第二次亦如是,三次四次后,肖湛便不再追着问。

左右祖母也不给他好脸色,便是知晓原因又能如何。

肖湛打小就不是一个会委曲求全的人,既然你不给我好脸色,那我便也不把你放在眼里,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大罗神仙。

便就这样相看两相厌了这么多年。

再大些,他能看出母亲有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没人知晓,他也懒的过问,直到叶落秋到祠堂给他送面的那夜,他从门外肖廷枫的只字片语中似乎明白了这个秘密与他有关。

而后因着其他事,他便将此事抛诸脑后,直到今晚来此,无意间听到杨氏的轻语,这才又恍然想起。

肖湛探究的眼神里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红姑在旁忐忑不安的偷瞄着杨氏。

窗外是细密的雨敲打着红墙绿瓦,便是关着窗,也有潮湿粘稠的夜风从缝隙里偷偷钻进来,轻抚在人脸上,黏黏糊糊的,颇为不适。

寮房内,烛芯跳了跳,烛火变的愈加的微弱。良久,杨氏才开口,声音哑涩,是对红姑说的:“红姑,去换根蜡烛。”

红姑瞄了眼肖湛,应声,转身去点烛火。

肖湛难得的没失去耐心,静静的等着杨氏。新的蜡烛点亮,寮房内瞬间亮堂了不少。

半晌,杨氏才开口,倒是带了些笑意。只是红姑看的出来,杨氏的笑根本未达眼底。她道:“既然娘说了时机一到再与你说,你急什么呢,往后你自然会知晓的。”

肖湛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颦眉问:“若那时机一直未到,娘又该如何?”

杨氏怔了瞬,旋即失笑的摇头,“总有那么一日会到的。”

杨氏话中有话,肖湛被她说的愈加好奇难耐。他的直觉告诉他,杨氏口中的事必然十分重要。为何祖母会性子大变,为何母亲整日不展笑颜,他觉得与此事有关。

肖湛沉着脸道:“府中人都说祖母突然厌烦我是因为我打碎了她的白玉观音,但娘是知道的,那并非我的缘故。那年你与爹上京前,祖母待我是极好的。可等你们回来,却好端端的变了脸。自打那以后,无论我怎么做,她对我都没露出一个好脸色。”

“且不说我,便是你日日晨昏定省,也得不到祖母的和颜悦色。”

肖湛深邃的眸子紧盯着杨氏,逼问道:“娘,这是为什么?那年你和爹上京,究竟发生了何事?”

杨氏迎着他灼灼的目光,眼神微闪了下,转而垂眸看了眼手上的佛珠。静默一瞬,再抬眸时,眼神里早已一片平静。她修长的指尖捻着佛珠,沉声静气道:“你这般顽劣,你祖母觉得我没管教好你,自是迁怒于我。”

肖湛哪里会信她的话。他的性子自小就如此,那之前,祖母对他的袒护与肖廷枫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态度的转变,是始于肖廷枫上京返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