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那种不安,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很快,朱潜就领着她们到了衙门大堂前。大堂是敞开的,堂前的黑漆廊柱上有包柱对联。跨过门槛,便是衙门公堂,正中心摆放着一张红木公案。一抬头,便能看到悬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这是叶落秋第一次来县衙,可她无暇看其他,因为她的视线凝固在了公堂一隅。
那处围了不少人。
有陈家人,有张媒婆,有几名衙役,还有身穿官服的县官大老爷。很快,他们也注意到了赵氏她们,纷纷偏过头来看。
陈佐郎注意到了叶落秋,脸色微僵,立在那处颇为不安的绞着双手,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人让开一条道,叶落秋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仅叶落秋,包括赵氏几人。
只见早间还好好的叶青山此刻正躺在赵拓的怀里,脸色泛白唇色微紫,闭着眼一动不动。再观赵拓,托着叶青山的头,抿着嘴唇眼眶微红。看到赵氏的那刻,眼里不由得一湿。
赵氏没想到会看到这副场景,愣在那处,半天回不过神来。
叶落秋整个人抖如筛糠,她第一个扑过去,跪倒地上推叶青山的身子,“爹,爹,你怎么了?”
但是无论她怎么推搡,叶青山闭着眼纹丝不动。
叶落秋不寒而栗,抖着唇角,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带了颤音,“爹,你别吓我”
赵拓抬眸看她,眼神微微闪烁,声音暗哑,“阿秋,姑父他……”他哽咽了,后面话,他说不出口了。
到了这时,赵氏仿佛才明白发生了何事,满眼通红的冲了过去。她一把推开叶落秋,叶落秋不设防,被她推倒在地。可她似乎没了知觉,丝毫不觉得疼痛。
赵拓见她摔倒,想去扶她,因抱着叶青山只动了动身子。陈佐郎见状,往前走了两步,可不待他去扶叶落秋,就见叶落秋爬到了叶青山身边。
赵氏跟疯了一样使劲的摇叶青山的身子,嚎道,“青山!青山!你怎么了青山!你倒是睁眼啊青山!”
叶落秋的眼泪簌然而落,不断的喊着叶青山,“爹……爹……爹……”
可无论赵氏与叶落秋怎么唤叶青山,他终究未像往常那般应声。
另一头,叶寒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捂着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刚想往前走,忽觉得身边晃过一个身影,却是叶周氏倒了下来。
好在叶寒宁反应快,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祖母!”
叶周氏因受惊过度,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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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湛转着指尖的钱袋从偏门进府邸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声女人的哀嚎从前衙传了出来。阿奈颇为好奇地朝前衙望了两眼,肖湛却是见怪不怪地继续往里走。
肖家府邸在县衙内,虽在二堂之后,但平日里肖廷枫审案子,还是会有各式各样的声音传过来。
其中不乏一些人的哀嚎声。
肖湛吹着口哨往里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了脚步,转过身子望向前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偏过头问阿奈,“今日父亲是不是在审叶家的案子?”
阿奈跟着肖湛在外疯了一整日,含糊其辞道:“大抵是吧。”
肖湛微蹙眉,将指尖的钱袋扔给阿奈,道:“走,瞧瞧去。”
阿奈接过钱袋,耷拉着脑袋道:“少爷,老爷不是说了不叫我们去前衙吗,我看咱们还是别唉少爷”
不待阿奈说完,肖湛早就几个跨步走远了。
阿奈无奈,只得跟上这位任性的小少爷。
第10章 凉拌黄瓜
大红喜布仍悬挂在院门外,这番却要换上雪白的幡布,莫说悲痛欲绝的叶家了,饶是左邻右舍见了,无一不哀之叹之。
这生命,真真是无常的。
叶青山突然故去,剩下的几名女眷早就六神无主没了方寸。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再有主意的女子也会方寸大乱。
叶家早就与远亲断了联系,好在还有赵氏这头的亲戚。
丧事的一切事宜全权由赵阿龙与赵拓安排。
布置好灵堂已至亥时,期间赵氏哭晕了两次,叶周氏更是哀伤过度躺在榻上起不来。赵拓自掏腰包买了具棺材,借了几件缟素,让叶落秋与叶寒宁穿好。安排好这头,他又托人快马加鞭去城里的书斋通知叶寒星。
为免叶寒星过于悲痛乱了阵脚,赵拓嘱咐传信之人暂且勿将实情相告,只道家里出了些急事便是。
传信之人应声,收了银子打马而去。
赵拓回到灵堂,看到赵阿龙坐在圆杌上,双手随意地搭在大腿,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灵位牌出神。赵阿龙焦头烂额的忙了一整晚,此刻脸上全是疲惫之色。赵拓走过去,提议让他先回家歇息吧,左右这处还有他,出不了什么乱子。
再者,赵拓的娘还在赵氏的房间里,今晚大抵也不会回去了。
赵阿龙摇摇头,站起身子,望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叹息,“我去瞧瞧你姑母,你在这看着阿宁她们吧。”
赵拓点点头,赵阿龙出了灵堂。
待赵阿龙走后,赵拓走到叶落秋与叶寒宁身边,蹲下,抓了把纸钱,放进眼前的火盆里。火舌舔过纸钱,火焰蹿的老高,赵拓偏头望向叶落秋。
泪珠儿顺着她的脸蛋一串串地滑落,在鲜红色的火光下,仿佛闪着点点光亮。赵拓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叶落秋,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揪着,难受的紧。
他想握着叶落秋的手告诉她还有自己在,可终究没有伸出手。这一愣神间,叶寒宁却是往他这处移了些,扯着他的袖角,哭哭啼啼道:“表哥,爹到底是怎么没的?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爹爹”
她呜呜的哭出声。
听到叶寒宁的话,叶落秋也抬眸看赵拓,泪眼朦胧的模样看的人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