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总算满意,她?眨眨眼,笑道:“好乖。”
离得这般近,扶桑注意到他?面?上浅而细的金红磷粉。
她?抬手,指腹轻轻蹭过那些痕迹,“我的蝴蝶,很喜欢你?呢。“
顾时安想起那只翩翩起舞的红蝴蝶,他?被引导着寻找蒋恒踪迹的时候,那只蝴蝶很喜欢围着他?转圈圈,蝶羽偶尔会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很痒很痒。
等?它飞累了,时而落在他?的肩头,时而落在他?的掌心,时而,落在他?的唇上。
总之,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想,这只蝴蝶好像生病了。
否则,他?身上没有半点花蜜,它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同他?亲近呢?
可此?刻,扶桑对他?说:“时安,这只蝴蝶像我一样喜欢你?。”
象征着杀戮的诡异蝴蝶,只在一个人的面前变得无害,欢欢喜喜地同他?亲近。
怪物心中?疑惑被解开,偌大的幸福砸得他晕乎乎的,他?更加无所适从。
结结巴巴地出声:“我……我也……”
他不怎么会说些甜言蜜语,扶桑轻掩住他?的唇,温声软语:“我知道……”
捂住他?的唇,炙热明媚的爱意又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扶桑微微怔神,葱白玉指向上探去,轻轻抚过怪物的眉眼,鼻梁……
恍若临摹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曾经的怪物虽长相昳丽,但?却没有半点活人气?息,麻木,空洞,只会让人联想到的精美的观赏品。
可如今,他?的情绪鲜活而热烈,眼眸恍若盛满璀璨的星辰,深邃而明亮。
那股疏离感消散,他?真实而鲜活,衬得本就俊美的容貌愈发绝色,美得像幅画。
顾时安望见她?眼底的惊叹,抿唇笑着,明知故问道:“桑桑,我美吗?”
扶桑怔怔地点头,由衷地点评道:“美。”
他?便抑制不住地欢喜起来,眼眸亮亮的,像只被夸奖而兴高?采烈的可爱小狗。
扶桑靠近他?,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
她?说:“时安,等?过段时间,我们便在人间寻一处安静之地,像在秘境里的那样,租一个小小的院子,种满漂亮的花,院墙内再栽上枣树,我们可以靠采药为生,朝起夕落,就这样平平凡凡过一生,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描述一场虚假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顾时安没有说话,他?缓缓抱住她?。
良久,他?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浅而绵长,她?睡着了。
他?守着她?,直到天黑,才轻手轻脚地从榻上下来,悄悄出了门。
夜黑人静,顾时安一路探查,才找到关押徐英的地方。
雪月宗出事两年?多,其中?并不确定是否牵扯到其他?宗门,在此?之前,各大宗门会暂且留着徐英的性命。
空荡荡的屋内,地上画着错综复杂的阵法?,徐英受困其中?,状态十分虚弱。
自从扶桑对他?说过那番话后,他?便无所谓生死,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颓废气?息,察觉到顾时安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顾时安在他?面?前坐下,沉默良久,开口道:“我想知道,她?的过去。”
徐英慢吞吞掀起眼皮,“你?不知道?”
见顾时安摇头,他?讶然道:“我从未见过大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人,收敛所有锋芒,百般重视万般柔情,我原以为,你?是知道她?的过去的。”
顾时安出声问道:“在你?眼里,她?是什么样的?”
徐英苦笑:“我刚认识大人时,她?才刚被抓进万蛊窟不久,那样险恶的环境,人人都不折手段的想要?活下去,可她?却一直在救人,一直在救人,哪怕她?所救的人,在生死关头都毫不犹豫的舍弃她?背刺她?,害得她?差点丢掉性命。
“可即使如此?,当有人向她?求救时,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了,一次,又一次。”
说到这,徐英叹息道:“可她?越是如此?,万蛊窟的主?人就越爱折磨她?,她?骨头硬,始终学不会服软,那时候,整个地牢都是她?的惨叫声。”
顾时安长睫颤动,胸口好似被利刃刺入,痛得他?指尖发颤,呼吸困难,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指尖陷进掌心,他?却浑然不知,盯紧面?前人,一字一顿地哑声问道:“后来呢?”
徐英面?露不忍,他?道:“直到有一天,她?在擂台上杀掉对手后,毫无征兆地,她?手中?染上鲜血的金丝忽地一寸寸变成了血红色,不知道怎么地,她?突然就情绪崩溃了,跪在血泊里大哭。”
“从那以后,她?就变了,冷漠寡言,拒绝任何人有意或无意的亲近,虽然还是会救人,但?只要?有背刺的心思,便会操纵血丝将他?们折磨致死,手法?残忍血腥,慢慢的,大家都开始怕她?,也?没人敢接近她?。”
“说来惭愧,我也?怕她?,可没想到到最后,却是她?忍辱负重杀了万蛊窟主?人,救了我们所有人……”
顾时安曾近距离接触过扶桑的金丝,纯粹而神圣,或许至纯至善才能操纵,而血丝却污浊血腥。
她?悄悄地变了。
那么痛苦的日子,无数次的背刺,她?要?怎么才能够维持初心?
他?忍不住想,她?在万蛊窟受尽磨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在沉寂的魔宫里,看书,练字,发呆,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会出远门,然后屠杀无辜的人。
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