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没听说这个消息啊!

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虽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但也没谁真敢说不知道的。

毕竟太后都病成这样了,作为儿媳连个信儿都没听说,那还不得被扣个不孝的帽子吗?

就连最蠢的蒋选侍都闭上了嘴。

但和其它人心思各异不一样,她是真觉得太后病了,她们来得不巧。

于是五人就跟着刘嬷嬷进去,各自赶鸭子上架,费尽本事“彩衣娱亲”,逗太后开怀。

然而苏太后还是恹恹的,最后只道:“哀家知道你们的心意了,你们都盼着哀家康健,比云舒强,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诉苦,惹哀家伤心,让哀家的病都重了。”

这下谁还敢提苏嫔一事,人家苏云舒是太后的侄女,被这么一说也没什么,可她们算什么,敢惹太后伤心加重病情,陛下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待五位嫔妃精疲力尽地离开后,苏太后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病态一扫而空,甚至没忍住笑了起来。

刘嬷嬷亦是跟着笑弯了腰,道:“太后娘娘您真是越年长越顽劣了,这么欺负人家小辈。”

苏太后忍住笑,摇摇头道:“不这样怎么撵得走她们,也不知她们怎么想的,竟来向哀家告月妩的状,皇帝不是哀家亲生的,因着养育之恩才尊敬哀家,可他生下的血脉跟哀家却是既无血亲又无情分,说句不好听的,若皇帝不幸遇上什么变故走在哀家前头了,他儿子会将哀家当祖母对待吗?若是品德次的,只怕连尊敬都不一定了。”

刘嬷嬷吓了一跳,虽然内室只有她们两人,还是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皱眉道:“太后这话也太不好听了,若有人告诉给陛下,十来年的母子情分还要不要?”

苏太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哀家看大的儿子哀家知道,别说听不到,就算当他面说也无妨,更何况哀家说的是实话,他的皇嗣里,总得有一个跟哀家有血亲的,哀家才能安心,

云舒自跟了他,倒也侍寝过,只是她身子太弱,难有生养,哀家真是满心的愁,如今恰好阿妩进宫,又跟皇帝和好了,哀家恨不得把他们两个锁到屋子里,生了皇嗣再放出来,她们竟然还想让哀家插手不让皇帝专宠,啧,做梦吧。”

刘嬷嬷哭笑不得:“娘娘您真是,哎,如今这性子,倒像未嫁给先帝那时候了。”

苏太后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渐淡,有些感慨地道:“若是能回到闺阁时候就好了,哀家绝对不再逞强博那个京中第一才女之名,也就不会被选中嫁给先帝,或是寻个心性单纯不多疑猜忌的郎君,或是一辈子不嫁人跟二哥哥去游山玩水,都好啊。”

刘嬷嬷轻叹了口气,自知说错了话,惹了太后的伤心事,赶紧又转了话题。

*

钟粹宫,菁华阁。

姜筠柔手中拿着针线,思绪却飘走了,黯然地望着门外。

蝉儿好奇地问:“小主也和那几位娘娘一样,因为苏嫔娘娘连日承宠的事儿心里不舒服吗?”

姜筠柔正在出神,只听到了后半句话,轻轻点点头。

“啊?”蝉儿震惊了:“您怎么还能嫉妒苏嫔娘娘呢,苏嫔对您挺好的啊,她得宠对小主而言又不是坏事。”

姜筠柔这才回神,脑中回想了一遍蝉儿刚才说的话,顿时吓得语无伦次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妩姐姐对你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是还嫉妒她,那我成什么人了,我的意思是,我原本想着住到钟粹宫能和姐姐朝夕相处,可自从搬过来那日见了一面后,就再也没和姐姐相见过,所以有点失落,仅此而已呀,你别出去乱说。”

“哦。”蝉儿这才松了口气:“吓奴婢一跳,还当您经了柳答应一事后,性情大变了。”

姜筠柔微微有些别扭地小声道:“我这性子是要改的,但也不能改的不识好歹呀。”

蝉儿点点头:“要奴婢说也是,小主与其想着争宠,倒不如就好好跟着苏嫔娘娘,也能沾点光,你看西偏殿的陈答应,不也是自知得宠无望,这几日已经去傍皇后娘娘了吗?”

与此同时,坤宁宫。

陈嫣巧正在恭敬小心地给陶皇后的双膝涂药。

这膏药是太医院的王院判开的,药性温和不会刺激肌肤,只是见效慢些,所以这几日过去,陶皇后膝上还是有些痕迹。

陶皇后看了眼被均匀涂满药膏的双膝,又把目光投向低眉顺眼的陈嫣巧,温和地笑了笑:“她们都去慈宁宫了,你怎么没跟着?”

陈嫣巧捏着药棉的动作微顿,而后轻声道:“因为妾身自知去了也没用,太后娘娘姓苏,苏妃无用,所以苏嫔才会进宫,如今她得宠正是太后想看到的,又怎会出手干涉。”

陶皇后柔声细语地问:“可得宠是一回事,不合规矩又是一回事,陛下如今着实做的有些过了,不是吗?”

陈嫣巧抬眸,目光坚定:“所以不防让陛下再过一些,在后宫太后娘娘可以坐视不理,但如果能闹大到前朝去,满朝的御史言官还能不直言参谏吗?”

第59章 投诚

陶皇后看着陈嫣巧,笑意更深 ,语气中着几分欣赏之意:“果然,跟蒋选侍和柳答应比起来,你要聪慧得多,只是如今这样,难道还不算过吗?究竟要闹多大才行呢。”

陈嫣巧抬眸与陶皇后对视,不卑不亢。

“如果皇后娘娘只是想吓唬一下苏嫔,自然可以现在就让前朝的大人开口,可皇后娘娘想想,苏嫔迄今为止,有做什么大的错事吗?要连着几日把她留在身边的是陛下,要用乾清宫做临幸之所的也是陛下,即便说破天,苏嫔也只有一个不拒绝劝谏的小错,若陛下一心袒护,说是苏嫔劝了但自己不愿听从,苏嫔可就连半分不是都没有了。”

陶皇后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僵滞,声音却还是轻柔的:“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陈嫣巧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带着笃定之意道:“历来后妃但凡牵扯到两样,便是罪无可恕,前朝言官会不死不休的参谏。”

陶皇后细白的手指微微蜷曲,等着她把话说完。

“一样是妄图干政,另一样”

陈嫣巧表情沉着地望向陶皇后形状柔长的眼眸,一字一顿说出口:“是损伤龙体。”

陈嫣巧语罢,不顾陶皇后眼中的惊懼之色,拿起药棉又沾了些许膏药,轻轻地涂上她的双膝,声音轻了下来:“若陛下在独宠苏嫔这段日子里,身子忽然有了什么不适,那首当其冲的罪魁是谁呢?”

陶皇后呼吸都停了停,双手猛地抓紧身下靠着的绣枕。

对所有人都柔和的目光,第一次带了尖锐的审视之意,直直投在陈嫣巧的身上。

她缓了缓,语调轻柔,却带着明显的不信任之意开口:“陈答应此言有理,可本宫却不敢也不忍伤陛下分毫,本宫记得你与苏嫔并未有什么龃龉,何必要铤而走险,来给本宫出这种大逆不道之策呢?”

陈嫣巧顿住了,似是在纠结什么,片刻后终于横下心,将珐琅药盒盖好放在旁边的四方小案上,整理衣摆,直接朝陶皇后跪了下去。

陶皇后讶然:“嫣巧,你这是做什么?”

陈嫣巧抬头仰望着她,眼中带了卑微的哀求之意:“皇后娘娘,妾的父亲是吏部司务,妾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在两年前被嫡母做主嫁给了一个落榜进士,那进士人面兽心,龌龊下流,对姐姐百般凌虐折磨,父母坐视不理,妾身无法,只得求皇后娘娘做主,救姐姐出魔窟苦海,让那贼子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