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则微微一愣,随即连忙点头:“好!”

看着两人相携离开,并肩而行似乎还有说有笑的背影,苏遇安僵硬地站在原地,茫然过后,胸腔中翻涌起巨大的怒火。

明明他和阿妩才是嫡亲的兄妹!

那个奴婢所出的庶子见着他妹妹荣华加身,便想觍着脸去套近乎?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

素月阁。

苏月妩饮了口冯姨娘亲手倒的凉茶,笑着开口:“姨娘,嫂嫂,我这次来是有事想麻烦你们,你们若为难也无妨,我……”

“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冯姨娘打断她,正色道:“我这条命都是先夫人的,如今能帮上小姐,我们全家皆万死不辞。”

戚氏瞥了婆婆一眼,没吭声。

苏月妩摩挲着手中茶盏,含笑的桃花眸扫过眼前的婆媳二人:“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是我要进宫了,忧心我院子里那些丫头的前程罢了。”

按本朝规矩,秀女入宫只能携带一位婢女。

苏月妩房里原本是有三四个大丫鬟的,眼下除了绿枝,其它几个都在前不久放出去嫁人了。

所以这要带的人很明确,只有绿枝,没什么好纠结的。

问题是带不走的二等三等丫头们。

她们中也有忠心耿耿,跟了她许多年的。

“几个丫头有愿意嫁人的,也有年纪不到或暂且不愿嫁人的,我走之后,她们总得有个好主子跟着。”

戚氏已然明白了小姑的意思,松了口气:“大妹妹不必忧心,就让她们来素月阁吧,正好姨娘如今管家,人手紧缺着呢,等以后她们到年纪了,或想嫁人,或想出府,我和姨娘自然都会为她们安排妥当。”

冯姨娘忙不迭点头附和,感慨道:“小姐真是夫人的嫡亲血脉,和夫人一样,对我们这些下面的人百般体恤照拂,真是……”

她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开始发红,几滴泪珠扑簌簌滚落了下来,哽咽道:“小姐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您只要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说一声就是,我们全家的命都是小姐的。”

至于大公子,他已然认贼作庶母了,冯姨娘想到他都为主子心寒。

戚氏暗暗蹙眉,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一边取出帕子递给婆母试泪,一边偷眼去瞧苏月妩。

苏月妩轻轻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地对冯姨娘道:“姨娘,我知道您对母亲一片忠心,可您如今已然是这府里的主子,做祖母的人了,不要动辄就把舍却性命挂在嘴上,愉姐儿听懂了该多伤心啊,就算母亲在世,也是想您和大哥哥一家此生平安顺遂的。”

苏月妩能看得出来,大嫂戚氏是个明事理的,可冯姨娘若再这么动不动就提舍身为主,还带着全家这类的话,难免戚氏不会心生怨怼,迁怒于自己。

她想报仇,也有野心,可用的娘家人本就不多,不能白白再结一门仇怨。

第11章 从今以后,这个哥哥,我送给你了

苏月妩几句话可谓是说到了戚氏心尖上。

她刚才是真怕这位尊贵的小姑会利用婆母的忠诚,逼他们全家为她卖命。

前几日夫君把他们积攒不易的钱财拿去给小姑进宫傍身,她是知道的,也并无什么意见,毕竟是为了还恩。

衣食缩减一些可以,但若是牵扯到身家性命,那可就不行了。

且不说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就是戚氏自己,那打小也是父母疼爱,嫁个夫君虽废物但胜在乖巧听话,如今还上进了开始读书备考,好好的日子,凭什么要去以身犯险呢?

如今听了苏月妩这一席话,知道全是婆母一厢情愿,戚氏这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

苏自远送完宣旨太监回来,才得知云姨娘又病了。

他眼下忙得四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她,吩咐小厮传话给长子让他去请大夫,自己则是急着去打点女儿入宫要准备的一切。

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衣裳首饰这类的东西,还要聘请一位老道的女师教授秘事,毕竟这些才是讨好帝王的必备之物。

国子监那边他告了几天假,同僚知道他是为了女儿进宫之事,一个个态度前所未有的殷切,甚至还有人大胆的笑称他为“国丈”。

苏自远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受用极了。

他觉得这女儿总算是没白养,也难得怀念起发妻来,用过晚膳后去祠堂上了三炷香。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十八。

苏家人齐聚在桃夭居,连云姨娘都拖着病体过来了,却唯独不见苏遇安的身影。

苏自远皱眉:“他干什么去了?有什么事比亲妹妹进宫还重要!”

苏月妩却了然。

前几日苏遇安非要和她谈一谈,可所谓的谈还是在表述他的一片长兄如父之心,埋怨她无理取闹,说出那些话寒了兄长的心。

唯一跟之前的区别,恐怕就是态度好了些,没有和以前一样张口就是疾言厉色的斥责。

如果是幼时的苏月妩,被他这么软下姿态哄一哄,大概立刻就会委屈全消,缩在他怀里大哭一通后继续乖乖地黏着他当小尾巴。

可人都是会长大的,没谁会一辈子当个傀儡娃娃。

苏遇安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失望又愤怒,撂下话说既然她这么不懂事,那么他以后就权当只有苏月婉这一个妹妹了,她进宫后是荣华富贵也好,冷落受苦也罢,都与他无关。

苏月妩倒希望他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