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贺初茵事败,才轮得到她来?可怜这个妹妹。他日若是?贺初茵事成,又该换成是?谁可怜谁可就不?好说了。

崔宝音站起?来?,眯了眯眼,见外头天色尚早,扯了扯贺初窈的胳膊:“我?去香云居一趟,你?去不?去?”

“去去去!”贺初窈连连应声。

她上回给娘亲带回去的料子得了她许多夸赞,近来?娘亲为着她的事头发都愁白了,她正好再?给娘亲买两匹新料子,再?看看揽翠阁里有没有什么新鲜首饰,到时候一并?带回家去送到娘亲院中。

谁知两人到了香云居,晴娘便笑意盈盈地?迎出来?,先是?唤了一声“贺小姐”,又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崔宝音:“郡主万福金安。”

崔宝音见她这般,转过头看了一眼对面,果然,浣花坊门庭冷清,几可罗雀。

她微微笑起?来?:“这么高兴啊?”

晴娘用力点头:“自从有了郡主您画的新花样,再?加上咱们的料子做工精细,现?下布坊里的工期已经排到八月中了。”

贺初窈瞪大了眼睛:“全卖光啦?”

晴娘弯着眼睛说是?,又将两人请到后头喝茶。

崔宝音语气轻软:“不?止这一桩事吧?”

晴娘福了福身:“是?,不?敢欺瞒郡主。我?们将价格提上去之后,浣花坊便趁机降了价,后来?眼见得我?们生意渐好起?来?,比起?之前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于是?只能将价格一压再?压,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库房里剩下的货全清了,又以正常价格转销到京外……”

她抿着唇,笑意却止不?住地?从眼里流露出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身将放在身后抽屉里的账册取出来?,双手呈到崔宝音面前,复又忐忑地?低下头:“妾自作主张,还请郡主责罚。”

崔宝音接过账册,却不?看一眼,笑着将她扶起?来?:“你?做得很好,我?罚你?做什么?不?仅不?能罚,我?该赏你?才是?。听闻这些日子你?得了空也不?歇息,还去布坊里教工人们织染。你?这般尽心,我?一时却也想不?出要赏你?什么。”

她抬起?眼,望着晴娘的眼睛。

“晴娘,你?想回虞州么?”

晴娘几乎是?一瞬时便跪了下去:“郡主!”

崔宝音叹气:“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早前一直想将香云居的生意做到虞州去,只是?也没个合适的人可堪托付,正好你?来?了,又是?虞州人氏,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但你?若是?不?愿走,想留在定京,我?当然也欢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晴娘听她说明白缘由,这才徐徐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还以为郡主是?不?想要她了。

她抬起?头:“既是?郡主所愿,妾愿意回虞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宝音颔首:“那你?定个日子,将这边的事处理好便启程。到时候我?会让采棠物色好合适的镖队护送你?到虞州。”

晴娘自是?深谢过她。

此间事了,崔宝音便又陪着贺初窈去了趟揽翠阁,给贺夫人挑首饰。她原还想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镯子,但看来?看去,都觉得这些什么金镯玉镯与她私库里的都差不?多,于是?只好作罢。

却没成想两人一下楼出了铺子,便见着抱雪走过来?:“郡主,齐王府给您下了帖子。”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洒金粉笺来?。

笺上洇着淡淡的兰香,不?用猜也知道是?出自女?眷之手。

崔宝音打开纸笺,只见上书几行簪花小楷,大意是?久闻琼阳郡主大名,望她拨冗过府,同赏新荷。

落款是?蕙兰夫人。

贺初窈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可不?就是?怪怪的?

崔宝音嗤笑。

她才设了赏荷宴,这蕙兰夫人就请她到齐王府赏荷,简直像是?要和她打擂台似的。

这似曾相识的行事风格,让崔宝音颇有些不?高兴。

“这蕙兰夫人又是?谁?”贺初窈又问。

定京城里这些人和事,采棠作为郡主身边的一等婢女?,自然心里都有本?谱。听贺小姐这般问,她微微一笑,答道:“是?齐王去岁在渔梁新收的妾室,听闻很是?得宠。齐王性好渔色,然而在她之后,他府中后院竟再?未新收过一位美人。”

抱雪也听说过这位夫人的名号,是?以一接着帖子便赶来?揽翠阁。她拿不?准郡主对这位夫人,亦或者说是?对齐王的态度,便想着还是?要让郡主知道这事再?做定夺的好。

崔宝音抬起?手腕,捻着帖子的手一松,那张漂亮的洒金粉笺便轻飘飘落到地?上,顷刻间便沾满浮尘,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贺初窈张了张嘴,好半晌,憋出来?一句话:“你?不?去啊?”

“不?去。”崔宝音的话音也轻飘飘的,带着点娇矜的意味,“凭她是?什么夫人呢,我?反正不?喜欢。”

既是?请人过府赏花,怎么也该提前两三?日下帖子,哪有人当日送帖的。既没规矩也没礼数,又不?是?什么知交好友,多冒昧啊。

虽然未必对方恭恭敬敬地?依循礼数递了帖子她便会赏脸,但若是?一点规矩也不?讲的话,她是?决计不?会给面子的。

她说完,转眼一瞥,却望见长街对面一个急匆匆的人影,下巴微抬,示意抱雪去将人叫过来?。

今日初六,端午的余韵尚未过去,街上仍然是?很热闹的。苍叙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耳边只听见嘈杂人声,不?一会儿,却仿佛有一道娇弱的女?声在唤他名字,只是?这声音像是?一条线似的,隐约又恍惚,他便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径自阔步往前。

直到有人气喘吁吁地?拽住了他的腰带,他才惊讶地?回过头,认出来?人,他眉梢挑得更高:“抱雪姑娘?”

虽然只堪堪见过几次面,但毕竟是?琼阳郡主身边的贴身婢女?,他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抱雪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苍叙小哥,我?家郡主请你?过去说话。”

苍叙挠了挠头,跟着她去到郡主面前。

果不?其然。

郡主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家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