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居正是她名下那?家绸缎铺,因铺子里的布料从缫丝织造开始,便会用崔家香料铺子里特?有的香品熏染,最后从绸缎铺里流出去的不管是成衣还是布料,俱有暗香,再加上铺子里出产的织物轻软如云,故得?此名。

两人到了香云居,才从伙计口中得?知,眼下晴娘并不在铺子里。

“那?她去哪儿做什么了?”崔宝音问道。

伙计低着头?恭谨道:“咱们铺子对?面也开了一家绸缎铺,生意比我们好太多,掌柜的乔装了一番说?是要去对?面打探打探。”

他正说?着,晴娘回?来了。

见着琼阳郡主,她愣了愣,很快笑着唤她:“郡主今日怎么得?空前来,是有什么事寻妾身?”说?罢,见着裴信姝,她仍是笑着福了福身,“平阳郡主。”

崔宝音将手中的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玉镯,将匣子递给采棠,又拉起晴娘的手,将镯子给她带上,端详了好一会儿后,方?才笑道:“我与阿姝路过揽翠阁,见着这只镯子,便觉得?极衬你,果然我的眼光没错。”

“这……这太贵重了……”晴娘说?着,便要将镯子取下。她如今接手绸缎铺快满一月,然而还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这玉镯,她受之有愧。

采棠笑道:“白姐姐就收下罢,郡主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没有收回?的道理?。”

崔宝音颔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这些日子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这镯子是你应得?的,不必推辞。”她说?罢,话音一转,又问她,“听伙计说?你方?才去对?面铺子里了,怎么样,打探出什么没有?”

说?到正事,晴娘面上笑意微敛。

她点了点头?:“对?面新开的浣花坊,若论做工,完全?不及我们,可她们的价格却足足比我们低了一倍。”

何止呢。

她们今日新出了晴蹊四色绮罗,对?面明?日就上新雨六色绫锦,简直像和她们打擂台似的。

“你怎么想?”崔宝音抬眼问她,“或者说?,你觉得?我们的价格,要不要适当调整一下?”

晴娘沉吟片刻,轻声道:“妾身以为,或可将布料与成衣的价格再往上提三?成。既然浣花坊想做薄利多销的生意,那?我们不妨借此机会与她们区分开来。”

“既然要提价,铺子里的布料成衣,做工用料也须得?更上一层。”

她说?完,忐忑地看向崔宝音。

她知道自己?这样打算,是有些兵行险着的意思。可香云居的背后是琼阳郡主,这就注定了她们不能像浣花坊那?般自降身价以博取利益,否则未免跌份。

所?以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崔宝音抿了口茶,满意笑道:“去做吧。”对?上晴娘不可思议的目光,她重又肯定地道,“就按你说?的,放手去做。若有谁不满,尽管来与我说?。”

第 35 章

崔宝音与她说完, 便准备要走。

裴信姝已经挑好了料子,同伙计说好让他送到定国公府上,然后便同崔宝音一道出了香云居的大门,临上马车前?, 她忽然转过?身, 看?向晴娘, 声音低低地道:“之前……”

她话刚开了个头,晴娘便出声打?断, 她笑得温柔婉约:“之前,多谢郡主信妾。”

她当初原没想过平阳郡主能信她,甚至想过?可能会出现更坏的局面,但是她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尽管她也明白,平阳郡主能相信她,其中?也有琼阳郡主的缘故,但她仍然感谢她。

裴信姝点了点头, 声音仍旧低落:“你?……不怪我就好。”

晴娘抬眼, 眉目温和而平静:“我怎么?能怪您呢?您既没有为?虎作伥, 也没有徇私枉法,您只是和我一样,被他骗了。”

只是她付出的代?价更为?惨痛一些。

如果真的要怪,她最该怪的人其实是自己?。是她识人不清, 错付真心, 落得如今家破人亡的惨痛下场。

然而逝者已矣, 她唯一能做的, 也不过?是背负着对家人的愧疚, 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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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宝音将裴信姝送回了定国公府,而后才回了崔家。

蕙风苑里, 大长公主与崔老爷子正在说笑,见?小孙女回来,她弯着眼笑道:“今日跑马跑高兴了罢?快来,和祖母说说,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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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宝音踩着羊皮小靴,提起裙摆小跑着窝进祖母怀里,软声道:“也就那样,”她想了想马场上发生的事,从她惊马被摔,到遇着江红萼卫妙仪,就没一件顺心的,还是别说出来让祖母也跟着烦心了,她转过?脸看?向祖父,“今日您竟也没有去钓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老太?爷吹了吹胡子:“就不准你?祖父歇一天?”他说完,又问,“听说今日谢玄奚也去了春浦山?”

崔宝音点头,撇嘴道:“好端端的,您提他做什么?呀。”

崔老太?爷原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她不高兴,便准备先同她说另一桩事,好让她开心一下,谁知大长公主却敲了敲她的脑门:“你?呀你?,你?这个小白眼狼,小时候硬扒着人家不放,还要抢人家的玉佩,现在又不高兴人家了?”

“我哪有?”崔宝音从祖母怀里坐直了身子,大呼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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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堂堂琼阳郡主崔宝音!想要什么?玉佩没有,还需要抢别人的?况且这么?多年她身上带的玉佩不就……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一尊与玉佩看?起来有些渊源的花插,忽然哑了声息。

她轻咳一声,低下头去剥桌上的荔枝。先是将暗红的荔枝壳撕开,剥出里面的果肉,再用小勺子将果肉从壳里挖出来,放进淡粉瓷盏中?。

不多时,她便剥了满满一盏的果肉,讨好地推到祖母面前?:“祖母快尝尝,孙女亲手给你?剥的荔枝呢!”她可怜巴巴地将微红的指尖伸到祖母面前?,“你?看?,宝音手都红啦。”

大长公主一看?果然,立时心疼地吹了吹她的指尖,嗔怪道:“谁让你?费这功夫了!”

采棠适时端了温水过?来。

崔宝音侧过?身子去净手,脸却还是朝着祖母,追问道:“祖母放才说的玉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全无印象?”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她从小就可聪明了,就连三岁的时候被表兄骗着写了十篇大字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半点想不起来玉佩的事。但祖母说得这样认真,又不像骗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