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她忍。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冲天的拼杀声响起。崔宝音尚且在怔愣之际,轻薄的梧枝绿帘上忽然溅上一道?血迹,斑斑褐红,惊得?崔宝音往旁边一仰。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遇上劫匪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崔宝音气得?几乎语无伦次,“什么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劫掠到本?郡主头上?”

且不?说这是天子脚下,定京地界……她七岁那年也遇着?过这事,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匪盗,想劫京中富商的马车,最后?却?不?小心将她也一块儿劫走了,最后?他爹带着?神机营八百侍卫,在城外杀得?血流成河,也将那些山匪杀得?吓破了胆,死?的死?,逃的逃,从此定京城外太平至今,就连山林村舍也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欺负她爹不?在定京了是吧?

她咬了咬唇,刚想伸手掀开帘角看看外面?战况如何,谁知下一瞬却?有一把?长刀明晃晃地刺破车帘,直直抵到她眉尖,她被吓得?呆住,而后?便?听得?“铛”的一声,那把?长刀忽然落了下去。

采棠捂住嘴,几个丫鬟下意识就要挺身去到郡主面?前,崔宝音却?一把?将离她最近的采棠按住:“没?事,侍卫在外面?肯定不?会让贼人接近马车。方才只是意外。”

她说完,又觉得?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于是转过头看了看四个丫鬟,声音极轻极快地道?:“若是怕就趴下躲好,若是不?怕,就拔下簪子,守在车窗边”

她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一只手从帘外伸了进来。

崔宝音立时握紧了簪子向那人刺去!

帘外那人却?像是早有预料般将金簪横挡到一旁。

崔宝音瞪圆了眼睛,见他另一只手掀开了锦帘,年轻文臣温润萧疏的眉眼忽然显露在她眼前,她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随即又听他低声道?:“郡主别?怕,没?事了。”

崔宝音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她方才的确怕极了,现在即便?见着?谢玄奚,心里?那股气却?也还松不?下去,想起今日她执意出城的缘由,她又梗着?脖子,肩背笔直地冷声道?:“我才不?怕。”

输人不?输阵,说这就是她的人生信条也不?为过!

谢玄奚眉眼微垂,目光落到她仍然握着?金簪,不?停轻颤的手上,到底没?戳穿她。这样的情形下,她的语气即便?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他也只觉得?有股可怜劲儿掺杂在里?面?。

也是,平日里?再怎么飞扬跋扈,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上这事,怎么能不?怕。

他微微抬眼,看见她紧抿着?唇,鬓边的金步摇斜坠着?,看起来好像随时会落下去,声音更轻了些:“微臣让人护送郡主回府。”

“那你呢?”崔宝音鼓了鼓腮,黝黑乌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就算、就算他对她无意!但眼下难不?成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比她更重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玄奚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温声答道?:“微臣还需捉拿叛贼回宫复命。”

叛贼?

什么叛贼?

崔宝音努力回想,却?仍然想不?起来最近自?己听过什么叛贼的事。

她正想问上两句,却?见谢玄奚调转马头,率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去。

崔宝音坐在马车里?,望着?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身影,又想起方才他掀开锦帘那一幕,迷惘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要拜佛了,她要谢玄奚!

她转过脸,看向惊魂未定的采棠,沉吟着?开口:“采棠,你觉得?我多久能拿下谢玄奚?”

采棠:“……?”

作为琼阳郡主的贴身婢女,采棠的业务能力显然十分出众,片刻错愕之后?,她便?跟上了郡主跳脱的想法,一边轻抚着?胸口,一边慎重答道?:“奴婢觉得?……兴许十日便?足够了?”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郡主忽然又坠入了爱河,但是她家郡主一贯是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觉得?,不?出十日,郡主若是攻下了谢大人,那是情理之中,可若是攻不?下,郡主便?会作罢。

毕竟她们郡主一向没?什么耐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宝音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还是忍不?住道?:“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对我的爱太盲目了。”

她多大本?事啊,能在十天内让一个口口声声宣称喜欢她是一种诋毁的人喜欢上她?

她握了握拳:“保守一点,一个月吧!”

驾马赶来的苍叙正巧听见这对主仆的对话,险些一个不?稳从马上摔下去。

他家公子好心好意救了琼阳郡主一命,琼阳郡主这是打算做什么,恩将仇报吗!

他家公子罪不?至此吧!

他轻咳一声,朝马车里?的郡主拱了拱手:“草民?苍叙,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送郡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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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宝音看向他,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又拉开帘子去看车外的场景。

苍叙连忙道?:“郡主您带来的护卫骁勇强悍,只是山匪众多,是以死?伤足有十之六七。”

崔宝音抿着?唇,环视四周,吩咐立在一旁刀上染血的寂周:“他们的后?事,就交给你料理了。那帮山匪呢?全死?了?”

寂周摇了摇头。

崔宝音这才看到他脚边跪着?的几个人,她神情冷下来,“将这几人送去大理寺,让姜直好好审一审。”

她说完这句,后?来便?再没?说过话。一直到苍叙将她送回了崔府,她才轻声道?了句谢。

苍叙受宠若惊地摆手:“草民?不?过是奉命行事,当不?得?郡主的谢。”

他刚说完,崔府里?便?涌出来一帮人,为首的两位满头华发,气质威严,但面?上着?急与心疼的神情却?又让他们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则是几位雍容华贵,保养得?宜的贵夫人,此刻全都紧张地望向府门前那辆沾着?血迹的马车。

崔宝音刚从马车里?探出身子,便?见得?祖父祖母与几位婶婶都在,不?由得?嘴巴一扁,落下泪来。

大长公主立时走下台阶,将下了马车的孙女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了。”

崔宝音一边抽泣一边哽咽:“我、我也不?想哭,就是忍不?住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