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驰怎么?来?了……
天杀的?她不是吩咐了下人一定要守好院子,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吗……
她颤巍巍地看了看崔宝音,又看了看裴信姝,谁知两人竟都别过头去?。
崔宝音轻咳一声:“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
她方说?到这?里,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露出徐青驰铁青着的?一张脸。
为今之计,崔宝音只有重重咳嗽几声,一边咳嗽一边捂着脑袋去?拽裴信姝:“本郡主头好疼,阿姝你快陪我?去?看看大夫,那什么?徐小公子既然来?了,那一会儿便劳烦你送窈窈回家?,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就这?么?咳嗽着出了房间,到了楼下,才放开裴信姝的?手,两人对望片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宝音却忽然想到谢玄奚。
今日这?番新鲜倒是新鲜,可她方才仔细看过了,在场诸人,没一个长得比谢玄奚好看,更不及他萧肃朗然,清贵风流。
也不知道谢玄奚什么?时候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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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谢玄奚已经在临襄蹉跎了半月。
半月里,孟惟清起先还找机会给他送东西,最便宜的?便是时鲜,最贵重的?……也贵重不到哪里去?,充其量是些?古玩字画,全被?他退了回去?。后来?见他油盐不进,孟惟清索性便不管他。
而孟惟清自己,每日除了办公与寝食,几乎都不在府衙。谢玄奚一连让苍叙跟了他半月,每晚都让苍叙复述孟惟清一天所行之事,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很?有些?费解。
“他看起来?像是在闲逛,总之也不收受东西,也不和人喝茶谈天,有时候逛饿了就买两个炊饼,偶尔在街上看着做重活的?老人,还去?搭把手。”
一连半月,日日如?此。
谢玄奚不禁怀疑:“他没发现你吧?”
苍叙深觉委屈:“他要是能发现我?,我?还跟在您身?边做什么?!去?放牛算了!”
到第十六日,谢玄奚总算按捺不住,一早便寻了个借口?出了县衙。等到午后,孟惟清也从县衙出来?,他于是远远缀在其后,看街边摊贩热情地招呼他,问他吃过了吗,又说?今秋收成好,地里种的?瓜果堆在家?里,一家?几口?人也吃不完,晚些?时候给他送过来?。孟惟清笑呵呵地说?好。
后来?又遇着背了一筐干柴的?老人家?,孟惟清索性走过去?将背筐背在了自己身?上,得了老人家?道谢,他也只是说?小事一桩,当不得谢。
等孟惟清走远了,老人家?犹自伫立门前:“真是个好人啊……”
谢玄奚走过去?笑问道:“您不知道他是谁?”
“是谁?”老人家?回过脸看他。
谢玄奚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罢,他继续跟上孟惟清,却听见他高声一喝,四周百姓仍旧该说?笑说?笑,该赶路赶路,只一位锦衣郎君苦着脸转过头来?,赔着笑唤他:“孟大人,我?近来?可称得上是安分守己,遵法守法啊……”
“那你见着我?跑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洪水猛兽。”
孟惟清话音落下,周遭又有知道细情的?人哼笑出声:“在这?些?富家?子弟眼里,孟大人可不就是洪水猛兽么??”
谢玄奚走过去?,接了他的?话茬:“此话何?解?”
“这?位,”说?话的?人抬手指了指那孟惟清面前的?锦衣郎君,“原本是临襄一霸,在街坊市井里横行霸道惯了,他爹是临襄首屈一指的?富商,临襄换了几位知县,谁来?了都得捧着这?位爷,直到孟大人上任的?第一天,这?位跟左右说?要给县太爷一个下马威。”
“于是在孟大人的?马车行到街上时,他忽然在当街的?茶楼上往下洒铜钱,那真是天女散花一般的?情形,来?往的?人就跟疯了似的?蹲在地上抢着捡钱,整条街堵了近半个时辰,才被?衙门的?官差疏散开……”
“事后孟大人问清了事情原委,二话不说?便下令将这?周公子押进牢里监禁了七日,谁来?都不好使。”
谢玄奚挑了挑眉:“那周老爷就没做什么??”
孟惟清一无背景,二无根基,一个初来?乍到的?知县,能压得倒临襄的?地头蛇?
“周老爷本也生气,可看着儿子关了七天大牢,出来?以后整个人都老实了,自然也就不生气了,不仅不气,还万分感?谢孟大人铁面无私!”
那人说?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外乡人吧?凡是临襄本地的?,谁不知孟大人这?些?事情?你一个外乡人,打听孟大人的?事这?么?详细做什么??不会是想带他走吧?”
他可是听说?了,临襄来?了个大官,要将孟大人带去?定京做官呢。
不待谢玄奚开口?,他顿时冷下脸来?,匆匆离去?了。
谢玄奚转头又去?寻了个路人问:“为何?孟大人每日都要上街来??也不见他买什么?东西。”
这?人却不似先前那人有防备,笑呵呵道:“孟大人就是咱们临襄百姓的?定海神针啊,有他三不五时上街巡查,那些?地痞流氓自然不敢生事。不过也是近几年光景才好些?,像孟大人初来?之时,但?凡巡街,身?后还得带一班捕快,随时准备抓那些?滋事扰民的?混球呢。”
谢玄奚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走远的?孟惟清,转身?回了县衙。
当天夜里,谢玄奚在客房里用过饭后,便去?到了孟惟清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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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书房中陈设简单,不过一扇屏风,一幅挂画,一架书橱,长条几案上用青蓝色瓷瓶供着一把红果,两枝青松,并一枝白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孟惟清正在房中写字,见着他来?,顿时不着痕迹地将纸上的?字掩住,笑道:“谢大人怎么?来?了?可是下人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谢玄奚微微一笑:“我?早该来?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孟大人书房布置倒是清雅。”
孟惟清掂量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半晌才挤着眼睛笑着说?:“装装样子而已,若是可以,下官倒真想摆上些?黄白之物,可惜临襄终究不比定京富庶……”
他把握着话里的?尺度,活脱脱一个贪财求富的?小人。
谢玄奚去?到他身?前,将翻卷起来?的?宣纸展开,缓声念起纸上的?联句:“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①孟大人,好字,好联,好风骨啊。”
寒夜里冷风从未关严的?门外吹进来?,屋中烛火轻晃,孟惟清的?眉头一跳,不敢接话。
他不说?话,谢玄奚便紧盯着他,眉眼微沉着开口?:“我?此来?临襄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今夜你我?二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来?意,想必孟大人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