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苦笑着道:“没有。”
“真的假的?”崔宝音摇头,“你肯定有事?。”她眼睛一转,点了远处同折萱一道放风的苍叙,“你说。”
苍叙苦着脸。
他家公子不说,他哪里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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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谢玄奚见她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禁将袖中的檀木盒取了出来:“来时路上?见这支步摇衬你,却没成想,迟了一步。”
崔宝音将檀木盒打?开,便见着里头躺着一支和自己今日戴的一模一样的步摇,再翻过步摇,果然见着簪尾处有一道不显眼的玉兰印记,是华堂春的标识。
九月出的新品,统共只做了两支,一支上?月底便巴巴地送了过来,另一支么,现如?今也被送到了她眼前。
她笑了一声:“不怪你,寻常人也不知道华堂春是我的铺子。正好?,”她将鬓边的步摇取下来,换上?他送来的,“阿姝极喜欢这支步摇,我正想去华堂春将剩下那支取了送她,现在?倒是不必了。”
今日一早,阿姝便借着送节礼的名义来寻她说话。昨日她陪祖母出城礼佛,便没顾得及赴宴。
谢玄奚低声一笑:“还有一副宋枯山的秋园图,不知你喜不喜欢。”
崔宝音眨了眨眼:“好?端端的,怎么送我宋枯山的画?”
谢玄奚看她脸上?还有午睡的红痕未消,心里更觉可爱,面上?笑意愈发深了,温声同她道:“有次去知同楼,见着掌柜的正指挥伙计将墙上?的挂画取下来,有好?事?者问了才知,原来琼阳郡主来过一回,似乎是嫌弃楼中挂画皆为宋枯山仿作?,临走时很不高兴。怕得罪了贵人,于是掌柜的又去搜罗了些名不见经传的文人字画,打?算重新换上?去。”
崔宝音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想起来,知同楼……那不是春日里她听说谢玄奚进?京,去守株待兔的地方吗?还把为首的将领认成了谢玄奚,后来才知道,原来正主是坐在?马车里那位。
真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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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了弯眼睛,兴致勃勃道:“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知同楼。那时候真没想到,我们会有今日。”
若是放在?那时候,有人告诉她,她会和谢玄奚互生情愫,她一定会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是这样的事?情,居然真的就发生了。
谢玄奚眉眼微垂:“是,我也没想到。”
他也不止想同她有今日,还想共她有余生。
“但?是,我也没那么喜欢宋枯山的画啦。”崔宝音叹气,“我正是看他不顺眼,才会生气知同楼里的画竟全是宋枯山的仿作?。而且,那天让我不高兴的地方有好?多噢,你要听吗?”
她是有心想讲一讲的,她自来脾气就不怎么好?,温良贤淑四个字,没一个能和她沾上?边,这得让谢玄奚知道。免得日后他对她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期待来。
第 75 章
谢玄奚看着她眉眼间的神采, 轻笑道:“好啊。”
他喜欢听她说这些。
他想知道她是如何长成今天这般模样的,小时?候读过?什么书,长大又经了什么事,喜欢谁讨厌谁, 有没有缘由?都好, 第一次刺绣的时候有没有伤着手, 会不会被先生罚抄书,凡是与她有关的事, 他都想知道。
他也很愿意?和她谈论自己,可是历数往昔,实在乏善可陈。惟望她不要觉得无趣才好。
崔宝音便带着他逛园子?,弯着眼睛和他说道:“我那?天本是想出门?来看你,听说雍州来了个谢少傅,同我家很不对?付,便想看看这人?是何许模样。于是便起了个大早, 这就让我很不高兴!后来去知同楼里, 更是桩桩件件都不教我满意?, 桌椅茶具字画,都不如我在家里见的用的……”
“还见着了阿姝,那?时?候我和她可是死对?头,很担心她嘲笑我为了看你特地来知同楼!最后一桩便是, 好不容易见着个合心意?的郎君, 结果竟然?就是那?个和我家有过?节的谢玄奚, 你说我气?不气??”
谢玄奚起初还认真听着认真记着, 不喜欢早起, 器具务要精致,遇着不喜欢的人?便气?不顺……听到最后, 却怔住了。
崔宝音转过?脸看他,眯了眯眼:“干什么?不会是在悄悄腹诽我麻烦吧?”
谢玄奚摇头:“只是庆幸谢某这副皮相生得能勉强能入郡主的眼。”
然?而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日好?好在他除了皮相,也并非一无是处。
崔宝音也开?始庆幸起来幸好她不是君主,谢玄奚也不是宠妃,否则她们在一起,必定一个昏庸无度,一个祸国殃民?。谁让她就爱听好话?谢玄奚又每一句都能说到她心坎上??
被哄得高兴了,她低下头,开?始四处翻找东西,先是把两?只衣袖往外抖了个干净,又去翻腰带,来回翻找了两?三遍之后,她才终于确认,原来她真是没把东西带出来,只好叫折萱回迟芳馆里去取。
折萱匆匆回了迟芳馆,又小步疾行地赶过?来,正听见自家郡主用一种十分随意?的口吻对?谢玄奚道:“玉呢,我是送不了你了,但是这两?天本郡主心血来潮打了个络子?,到时?候你可以系在玉上?。”
若非她陪着郡主熬了一宿,只怕也要相信,她家郡主就是随手作了个玩意?儿扔给谢大人?。
她适时?将络子?呈给自家郡主。
崔宝音随意?地接过?了手,拿到谢玄奚眼前晃了晃。
春绿色与墨绿色丝线缠绕交错在一起,其上?打了个如意?结,往下又打了个稍小的吉祥结,中间串了颗红玛瑙,末尾以金刚结缀连起两?色丝线混合而成的流苏,即便是对?这些繁琐配饰向?来不大上?心的谢玄奚,也能看出打这络子?的人?用了十足的精巧心思。
谢玄奚望着她,千言万语,好像都不及这一枚络子?有分量。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眉眼微敛,珍而重之地望着她,良久,终于艰涩开?口,道了声“多谢”。
然?而在深受触动之余,他却仍然?不可避免地想到另外的一些,令人?不虞的事。但也只是一瞬,一瞬之后,微黯的神色重又疏朗温和起来。
崔宝音好奇地瞅了瞅他。
不是很会说漂亮话吗?怎么她费了好大功夫打的络子?,他就只硬邦邦地说两?个字,难道他真觉得这是她随手做出的东西?
她心里正想着,便听谢玄奚道:“有这枚络子?,在我心里,已经胜过?世?间所有无瑕美玉了。”
世?间奇珍美玉,如何能及她心意?可贵。
他顿了顿,又问:“今岁重阳,宫中设宴,你可要去么?”
他早已得了信,却还没答复太子?,便是想来问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