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旁的折萱连忙矮下身子,蹲到郡主面前,看她瘪着?嘴,泪盈于睫,连忙惊慌问道:“郡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崔宝音一把将她抱住,整张脸都埋进她怀里,小声道:“听苍叙说这些,我心里难受。”
即便苍叙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带了过去,她却仿佛能想象到宿将军死时心中有多?悲愤,他家中亲眷又是何?其无辜,而谢玄奚从那?之后,再不能无忧无虑地做他的侯府世?子。
折萱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背,却想不出来劝慰的话。
苍叙瞪圆了眼睛,几乎想求爷爷告奶奶,天知道他只是实话实说,兴许里面掺杂了那?么一点点的卖惨成分?,可也没想到能把郡主惨哭啊!这要是让公子知道,还不得直接扒了他的皮?
好?在崔宝音只是哭了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她还记得这会?儿?是在侯府里,满园都是来赴宴的世?家贵族,她哭得太厉害,到时候被人看见,指不定要怎么被笑话。
她重重吸了吸鼻子,又用?绢帕把眼角泪痕擦了,让折萱重新给她补了妆。再站起来,振一振衣袖,又是睥睨群芳,傲视众生的琼阳郡主。
“我要去寻母亲了,你也去找谢玄奚吧。”她偏过头,对?苍叙道,又尤为?着?重地叮嘱他,“不准把方才的事说给他知道。”
她堂堂琼阳郡主崔宝音,居然哭了,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她不要面子的吗?
苍叙眼观鼻鼻观心,道了声是,正想问郡主不是要游园吗,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原来郡主一开?始就只是打着?游园的名头将他留了下来,好?向他打听公子的事儿?。想清楚这层,他转过头见了谢玄奚,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方才发生的事全说给了自家公子听。
谢玄奚和母亲说了话出来,便听见苍叙将小亭里的情形巨细无遗地禀给他。
他默了一晌:“下回她再问这些事,别说给她听了。”
不说也不行。
不说她又要讲他什么都瞒着?。
他略一思索,叹道:“便是说,也不该说这么细。”
她心疼他是好?事,可他也不想她伤心。
事情都过去了,何?苦教她平白再难受一回。
苍叙“哦”了一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家公子往日里还嫌这个麻烦那?个麻烦,要他来看,就他们公子最麻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正在这边说着?话,那?边云水又来催他,宴席将开?,他是主家,不好?缺位。
谢玄奚微微颔首,一面往设宴的沧浪轩中去,一面想着?母亲方才问他的话。
“我来定京,确是为?你的亲事着?急,你告诉我,你可是有了心上人?若是有,我便什么也不急什么也不做了,今日就只是我的接风宴,若是没有,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
他没办法,只能同母亲如实说了,却也没说是谁,怕她端不住,到时候将人吓到。
但是母亲会?不会?猜到他说的人是谁,谢玄奚也没把握。
第 70 章
谢夫人甚至不用猜, 只让云水四下里暗中打听一番,便知道儿子心仪的人是谁。
毕竟她儿子也不是什么交游广泛的人,算起来?,在这定京城里真正?与?他打得上交道, 说得上话的女孩儿, 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这其中又以琼阳郡主为最。
况且晴山去寻了儿子后便来回她的话,说是她去时看见两人正?在说话。
谁生的儿子谁知道, 若是没存着心思,他三两句话便能将人打发走,如?何?会在眼见晴山过去之时,还没要走的意?思,最后甚至还将苍叙也留给了人家。
“我真是没想到,两个孩子能?有这样的缘分。上回匆匆一见,我只道她出落得漂亮, 教人一看便觉得好?似眼前都亮堂了, 今日听了她说话, 这样落落大方的性子,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谢夫人翻来?覆去地将?人夸了一通,想到儿子,又愁起来?:“他那么个锯嘴葫芦, 真会讨女孩儿欢心?换做我是女子, 断是看不上他这么个人的, 空有相貌才学, 却不是个知冷知热的性子, 打小就闷,也不知像了谁。后来?他老师又出了那样的事, 眼见得整个人更沉寂了,家里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么个人,当真能?……?”
这话若是雍州侯府里常年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林嬷嬷在这儿,或许还能?说上两句,但云水晴山都还是未配人的丫鬟,跟在夫人身边年限也尚短,却是不好?接话,只能?对视一眼,纷纷抿唇笑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夫人就这么忧心忡忡地到了宴上,但到底久经世故,心里头的事,一点也没落到面上,依旧照常同夫人们?说话吃茶,后来?又不知是谁要敬她一杯,这头一开,后头的人有样学样,也都举起了面前的酒盏。
谢夫人掩唇笑道:“若是这么敬下来?,只怕到晚间才能?完,不如?我敬诸位一杯,谢夫人们?赏脸赴宴。”
夫人们?这里热闹,宴上小女儿家也不甘落后,纷纷跟着就要吃起酒来?。谢玄奚端起面前的酒盏轻嗅一口,侯府里今日宴客的酒是雍州米酿,甚至不比果酒醉人,然而到底还是酒。
他偏过头,吩咐近前的婢女:“饮酒伤身,去将?牛乳茶奉给郡主,将?她桌上的米酿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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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便吩咐了厨房备牛乳茶,却不指明为谁而备,厨下还以为是公子换了口味,一早便将?茶置于桌上。
婢女领命端了牛乳茶下去,绕到郡主身边,低声与?她身侧侍奉的折萱说话。
崔宝音闻声便转过头,狐疑地看着两个丫鬟:“你们?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呢?”
折萱转过脸,便轻声将?婢女的来?意?向她说明。
崔宝音捧着脸看了对面的谢玄奚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咕哝道:“喝盏米酿也要管。让她拿下去吧。”
折萱没想到郡主今日这样好?说话,方才她已经劝过郡主一回了,只因这米酿寻常人喝兴许补气?养胃,然而她们?郡主肠胃一贯娇弱,下人们?在郡主的饮食上一贯十分注意?,上回府中?设宴,郡主饮了两盏青梅酒,事后便难受了一整晚,今日说什么她也不敢再让郡主饮这米酿了。
只是没成想自己劝了又劝,郡主都不肯听,定要一意?孤行尝尝这米酿的滋味,谢大人不过堪堪三言两语,便让郡主收住了心思。
不过不管怎么样,郡主能?听进去总是好?的。
她当即笑着将?米酿撤下,换上了婢女奉来?的牛乳茶。
崔宝音低着眼眸,喝起了牛乳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谢玄奚。
看一眼,她心里就想一点他的事。
她才刚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文会武了,她们?第一回见面,就是他来?观她的抓周礼;她自生下来?就没出过定京,可他自小便随爹娘两地辗转,后来?又孤身离开雍州,独自赴京;十几年来?她一直过得安安稳稳,没有过什么伤心的事,吃过最大的苦也无非是生病读书,然而他却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师如?父的先生被枭首抄家。
他跋涉过了很多辛苦的年岁,才终于来?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