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宝音一噎:“怎么会!”

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虽然、虽然她方才是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做了件随便的事……但是谁让谢玄奚这么会讨她欢心,弄得她像昏了头一般,竟然想亲一亲他。

她警惕地看向谢玄奚:“方才发生了什么吗?什么都没发生吧?我真的乏了要回去睡觉了,你、你也早点?睡!”

她说?完便从他身边跑走,跑到一半似乎连发髻也歪了,于是伸手扶着继续跑。

谢玄奚望着她的背影,迟疑地伸手碰了碰下巴,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少女?温热的气息,提醒着他,方才那恍如镜花水月般的一瞬,并非臆想,而是真实发生。

待人已经跑出很远,水榭里只剩下昏黄灯火。谢玄奚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说?要不要去侯府赴宴。

他也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一见他的母亲。

第 67 章

天色已?晚, 静夜无人,连月亮也像是隔着起雾的窗纱,迷蒙地悬在天边,昏黄的光晕, 像极了湖边水榭廊下挂着的风灯。

谢玄奚坐在马车里, 掀开帘子望了一眼, 想到的却是少女盈盈望过来的一双眼。

“公子,到了。”不多时, 苍叙勒直了缰绳,马车停下,他回过头轻声与坐在车厢里的人道。

谢玄奚方出了马车,不远处又有车轮辘辘的声音响起。他并不好?奇,甚至连回头望一眼都?不曾,下了马车便要进府。

“谢玄奚!什?么意思?明知你娘就在马车里,你也不肯停下来等一等?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儿子的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要翻身下马的苍叙听见当家主母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该装死还?是?该装死, 最后索性僵在马上, 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

谢玄奚按了按眉心。

回过头,他微微笑着道:“云水下午才至府中,先是?交代您要办一场接风宴,又去为您收拾厢房, 打理?院子, 我以为母亲该晚些日子才到, 至少等府中一切都?妥当了, 您住得?舒心方好?, 怎么会想到更深人静,您便乘着马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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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冷冷一笑:“我若是?再?晚些到, 恐怕就到不了了,谁知道你愿不愿意我来?再?者,这巷尾独侯府一户人家,我既乘着马车来了,不是?要往侯府来,那还?能往哪儿去?你倘若有心,向?云水问一问我,便也该知道,我今日便到定京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开始拭起眼角来,“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我来,觉着我在侯府里碍你的眼。”

谢玄奚无奈拱手:“母亲说得?是?哪里的话。您若是?早些时候教我知道您的行程,我便命人来接您了,这一路上,听说您身边就只有两个丫鬟并几队士兵,竟连随行的医士也没有,您可曾想过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哪怕是?偶感风寒,该怎么办?”

“您这次离家可是?临时起意?等父亲知道的时候只来得?及给您点一百玄武卫近身随行,却连医士也忘了。这次您是?侥幸路上才没遇着什?么事,下次确实万万不能了。”

谢夫人有气无力地放下帘子,懒怠的声音透过帘子往外:“……知道了,你先前?走这么急想来一定是?有事还?没处理?吧,母亲就不耽误你了,你快去吧,母亲忽然有东西?不见了,得?好?好?找一会儿,至于叙旧什?么的,留待明日也来得?及。”

好?一会儿,没听见外头的人说话。晴山在夫人的示意下悄悄拉开帘子,往外四周看了看,而后方才缩回脑袋,如释重负道:“夫人,公子已?经走远了。”

谢夫人松了口气。

早知道她就不起这个话头了。

按她的设想本该是?她先声夺人,却没想到反而被倒打一耙,甚至险些还?要被追究她私自离开雍州的事……她这娘当得?,也忒没面子了。

“不对,我还?没问他,这么晚回来,是?去做什?么了!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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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宝音这一夜睡得?极好?,第二天一早,同母亲一道用完膳,她便捧着脸道:“我吩咐了华堂春的人将近几个月的新品送过来,一会儿娘也陪我挑一挑?”

摄政王妃用锦帕拭了拭唇角:“你喜欢什?么,自己挑便是?了,怎么还?要我陪?”

女儿自小?便主意大,在穿戴上从?来不听旁人的话,向?来是?喜欢什?么便穿戴什?么。她也不是?那等专断之人,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女儿喜欢便随她去了。

崔宝音红了红脸,小?声道:“是?要送给一位夫人的,我怕拿不准主意,到时候出错,所以才想请母亲把把关。”

“哪位夫人?”王妃眨了眨眼,这还?是?头一遭见女儿在给旁人送礼的事上这样上心,竟连请她把关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崔宝音目光微闪,微微抬眼看了看娘亲鬓边的赤金镶红宝石凤衔牡丹簪,又低下头看碗碟里的水晶包,总之就是?不敢看自家娘亲探究的眼神,“就,没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说不出口是?哪家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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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点了点头:“也好?,反正我一会儿无事,陪你挑一挑要送给那位夫人的礼物也无妨。”

她着重咬了咬“那位夫人”这四个字,果然见着女儿脸更红了些。

华堂春的人动作很快,毕竟郡主大显神通清算旧账的事尚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怠慢了郡主,一听郡主要他们将近几月的新品送进?府中,一大早便在王府门?前?候着,只待主家传召了。

崔宝音等母亲用完膳后,便命折萱将华堂春的人宣了进?来。

华堂春今日几乎是?将铺子里得?用的人都?遣了过来,厅堂里分了三排站开,一排手里捧着红漆托盘,这里头盛放的是?这几月里华堂春以月令之花为主题打造的一系列首饰,从?六月芙蕖,到七月凌霄,再?到八月桂花,只一品花目便做了四式花样。

第二排手里捧着的则是?黑漆托盘,这里头盛放的则是?华堂春专依时下风行为京中贵族小?姐们设计的钗环步摇,譬如近来京中有魏娘子一幅绣品得?了贵人青眼,绣画上神女以一支白玉桃竹灵芝簪挽发,清润雅素,格调高古,一时此类白玉簪便在贵女之间风行,华堂春于是?也有两款。

第三排则是?黄漆托盘,上头首饰的花样多是?松鹤蝙蝠之类,是?专为夫人们设计。

崔宝音径直走向?第三排,从?头到尾依次看下来,最后却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母亲。

要她来说,这些钗环首饰似乎没有不好?的,无论是?寓意还?是?样式,都?十分地别出心裁。若是?凭她自己的喜好?,恐会选当中那一支金凤钗,金凤立于云台之上,神完气足。

看女儿为难,王妃笑问道:“可知你要送礼的那位夫人,模样,喜好?,性子如何??”

崔宝音撇了撇嘴。

为难就为难在这里。

她光想着要赠礼赴宴,忘记问谢玄奚,他母亲的性子与喜好?了。

可是?昨晚她才……总之这两天,她是?不想再?看到谢玄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