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赚天下人的钱呢?”
李老太爷呵呵一笑,开始像数来宝一般念起了几个人名。
“翼南的卢家,川蜀的赵家,黎州的张家……就差这江淮一处的盐引了……”
沈知微一听,这几家不是大胤其他路盐引的负责家族吗?
“莫非……”
“没错,公主聪慧,老夫不才有几分薄面,如是公主愿将这江淮的盐引给老夫家,就能与其他三家联合。到时候大胤什么盐家,还不是老夫……不对,是殿下您说了算?
就跟姓周那小子说的一样,盐是人人要吃的,咱们联合涨个三成,天下人也不得不买,到时候别说三十两,就算四十两、五十两,老夫都有办法从盐引里薅来孝敬公主您!”
李老太爷的笑意更浓,暗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他手里掐着的那一只香烛发出的星火光亮幽幽映照在他的脸上。
沈知微不禁背脊发凉,此时此刻的李老太爷宛如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正打算向沈知微、甚至整个大胤敲骨吸髓一般。
沈知微再想忍,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她脸色发白,手指攥紧又松开,方才幽幽的说了一句。
“上面人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谁不同意?公主有所不知吧,京中在朝的大人们,我家不说全部,六成以上都有些来往,户部那些大人物更是,人人都来过我李家喝过茶,公主要担心这点就完全没必要了!”
李老太爷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得意,沈知微方才明白为何他不把方承襄放在眼里,原来这老头背后居然有如此大的关系网啊。
沈知微闭目片刻,稳定心神,接道。
“好的,老太爷实力强劲,本宫知晓了,只是按照规矩,这议标事务要由朝廷内部再议定,所以本宫无法现场答复你,不过您的实力应当也不需要担心了,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不然会让外面人起了疑的。”
听的此言,李老太爷似是很满意沈知微话里的恭维之意,加上他本身谨慎,便立刻同意了沈知微的提议,两人出得房间。
沈知微刚一出来,阿史那和方承襄急忙围了上来,阿史那倒也不蠢想起自己现在伪装的身份不敢先开口,左右看了一圈,先确定没人看见自己才行,这便让方承襄抢了个先机。
但看沈知微面色发白,方承襄急切的问道。
“公主,那老头说什么了?对您是否有冒犯?”
“冒犯,我吗……呵,他想冒犯的可不只是我,罢了,咱们按计划行事……”
沈知微定了定心,目光一扫往方承襄看去。
方承襄得令刚想往会场里走,阿史那不干了,他跳出身来,抓紧沈知微的袖子,立刻问道。
“你……你……你不会真打算把盐引卖给这帮孙子吧!本王都看不下去了!一直还夸你聪明,要是你为了你那情郎的命,把盐引给这帮混蛋,我……我……我……”
阿史那咬着牙,他也明白沈知微是要为自己筹粮,可、可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孙子,他实在也忍受不了,所以话咬在嘴上却吐不出来,活像只嘴里被塞了草绳要被拿去卖毛皮的猞猁崽儿!
沈知微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句。
“你以为我不想当场拿下他们吗?这不是儿戏,这帮奸商敢在场内就这般说辞必然有无穷无尽的后手,不能急、不能急……待三日后,粮草运得,本宫必有办法,将他们一一拿下,来安抚天下百姓!”
听的沈知微言辞恳切,目光里流露的坚毅之气,阿史那顿了顿,方才点点头放开了沈知微的袖子嘟囔了一句。
“且先信你一回,要是你敢骗本王,本王就带着摩尼宝珠跑回草原,让你抱着你那情郎哭去吧,哼!”
方承襄返回现场,那薛娘子方*才上前,脸色煞白的报出了自己的底价,稍稍比其他中小商人高点,但也就七两左右,和那三个富商比起来,简直是蜉蝣一羽,她也自知没什么竞争力,很是惭愧退了下去。
此时,方承襄发话了。
“我们要清点各位的纳粮,审议各位的投标文书,三日后,粮食到达京师,确认无误之后,我们会派人亲自请中标商户过府一叙,诸位今日且先回去,静待消息吧!”
一时间,那些中小商户听的这个消息都垂头丧气,那三大商人实在是太有实力,他们根本竞争不赢,而那三个提出惊人计划的商户却人人得以的杵在自己位置上,仿佛都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得这个标的一般。
盐引议标完成后,沈知微坐在马车上,手指不住的揉着自己的眉头。
心里千头万绪搅成一团,阿史那求粮、商户的阴损,最终李老太爷那阴恻恻的表情始终在沈知微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胤……已经被这些人渗透成这般千疮百孔的模样了么?
沈知微自重生以来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护自己的家人,除此以外她从未放在心上过,可如今……
“殿下,到了。”
车夫低声提醒道。
沈知微才回神过来,挑开马车帘子一看,已入的宫内了。
她刚要起身坐直身子,忽然鼻尖却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血腥味?!
宫里怎么会有血腥味?
不对,这腥味里还混杂着太医院特有的苦涩药香!
萧景珩!?
那人的名字如雷光一般响彻了沈知微的心里。
她连忙叫停车夫,跳下车来,绕过层层宫墙往太医院跑去。
刚刚转过转角,目光所及之处,太医院外竟站满了玄甲军。
铁甲森然,刀光映着月色,将朱红色的宫墙染上一层冷青。
不对劲!
这些军士怎么可能进的禁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