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对不住了……是老夫治军不严,玄甲军成军以来,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小子刚从战场上下来,心里还野的紧,回头老夫会好好的‘练练’的,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出现第二遍!”

白发老翁接过萧岳铮手里的银袋,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直到沈知微轻轻拍了拍老翁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千恩万谢的拜别了。

沈知微看向萧岳铮,还未开口,老元帅定睛看了一眼沈知微,刚才严肃如神像的面容,突然出现了一丝松动,许是许久没笑过了,萧岳铮努力拱了拱嘴角,好半天才露出一个他自以为已经和善到极致的微笑来道。

“微儿,许久没见,你都长大这么多了!”

萧岳铮嗓音依旧浑厚如铁,却透着一股长辈特有的温和,这也难怪,他和嘉和帝亲如兄弟,儿子都放在嘉和帝膝下养育,对于萧岳铮来说,沈知微早在他心里是自家媳妇,自家女儿了。

沈知微一怔,想起前世,这位老元帅是父皇莫名死后,唯一一个顶着群臣压力非要查找证据的人,不由得鼻头一酸,她想给萧岳铮行个礼,表示尊重和慰藉,但还没动作,忽地萧岳铮的手就搭在沈知微的肩膀上,似乎想用力将沈知微拉开……

“雪域的猞猁崽子,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萧岳铮见没把沈知微和阿史那隔开,索性也就不拉,但是目光依旧不善死死的盯着沈知微身后的阿史那,那原挂在他眼里温和的笑意瞬间散去,确认袋子的是一种久经沙场的锐利。

“你们雪域的白灾解决了么?就有空上着京师来?呵……还是你父汗又惦记起我们大胤的粮仓来了?是在西疆刀刃没吃够么?”

听的这话,一路上伶牙俐齿的阿史那嘴里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了,他撇撇嘴,藏青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却只是懒洋洋地背着手,往沈知微身后站了半步,一副“我不和你计较”的模样。

萧岳铮看着缩在沈知微背后的阿史那,冷笑了一声。

“微儿,这小子看着轻佻,骨子里却野得很,跟他爹一个德行!当年在边境,说是盟国,可没少暗中较劲……”

说道这里,萧岳铮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抚上自己的佩剑,顿了顿,言辞突然犀利道。

“小子,警告你,你若是对我们大胤的公主有任何不敬,老夫让你横着从京师出去!”

36☆、露齿

◎这信是……昨日?可昨日萧景珩差点断气,不是阿史那那颗宝珠,现在估计人已经西去了,沈知微昨天可是守了他整整一天一夜呢!◎

夜风掠过檐角,吹的挂在檐下的那些灯笼晃了晃,摇晃的灯影,映出这三人对峙古怪的场景。

阿史那整个人都几乎贴紧了沈知微身后,看动作是怕极了萧岳铮,可偏生他许真是个猞猁崽子个性,就这般他还不忘探出半个脸儿,用那双藏青色的眸子挑衅似的瞪着老元帅……那样子活像是躲在雪域女猎人袍子后呲牙咧嘴的雪狼崽子呢!

一般来所,长辈对晚辈都是有些许包容心的,但萧岳铮却不是这般。

他也是个虎性子,见的阿史那这般挤眉弄眼,老元帅虎目圆睁,玄铁重甲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活似一尊黑面煞神,阿史那每向他挑衅一次,他便往前迈过来一步,不多时,都快走到沈知微面前差不离的位置了。

夹在中间的沈知微揉了揉眉心,她曾听闻人说,男子至死都是少年心性,但……这两位“少年”,年纪约莫有些大了,加起来怕是都能当她祖父。

……罢了,到底这家伙身上的宝珠和秘密,还至关紧要,帮他一帮吧……

沈知微叹了口气,衣袖一拂,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半步,恰好把阿史那那张惹是生非的脸儿挡了个严实,方才开口道。

“萧伯伯,您不是说三日后才抵达京师么?怎的这般匆忙……”

沈知微的声音轻轻脆脆的,一下子把这两剑拔弩张打算动手的男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一边去。

听到沈知微的声音,萧岳铮方才放下按在剑鞘上的手臂,回眸过来,满是慈爱的眼神望着沈知微,他张了张嘴,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顿了顿,挠了挠头道。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微丫头,老夫这不是想着快些进京来见见你父皇和你,还有景珩那傻小子吗,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的。”

……真是不擅长撒谎啊,和萧景珩那傻子一模一样。

沈知微一听,心里的疑惑更起几分,老元帅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更坐实了沈知微心里的担忧,必然又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不然老人家也不至于在自己面前撒谎。

但,沈知微识得分寸,这是大街上,又不是在朝堂,自然不会逼老人家再讲下去,更况且她现在心中有一个担心,她要确定一番。

“嗯,景珩,景珩,他前些天在御前救驾,现在在太医院里养伤呢,不知道萧伯伯您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知道!”

听到沈知微的话,萧岳铮仿佛意料之中的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一时间震的阿史那和沈知微面面相觑起来了。

萧老元帅知道萧景珩重伤,他还笑得这般开心?这是什么没心没肺的父亲?

“你们这个老元帅,是不是仗打多了,脑子坏了……?”

阿史那不合时宜贴紧了沈知微耳朵嘟囔了一句,沈知微狠狠刮了他一眼,这家伙才乖乖闭嘴退了下去。

“景珩那小子身手我是知道的,必然没多大事情,这不,昨天我还接到他的信件呢,说是要去京营巡防,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他能来这信?”

萧岳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来,沈知微接过,那熟悉的笔迹狷狂张扬又将自己老实按在信件格子中的书写方式……整个大胤的确就只有萧景珩才写得出这样的字迹来……

昨天!?

沈知微脸上的惊色都快掩饰不住了,她回望了一眼身边的阿史那,对方藏青的眼睛珠子里也尽是难以置信。

昨天萧景珩差点断气,不是阿史那那颗宝珠,现在估计人已经西去了,沈知微昨天可是守了他整整一天一夜呢!

这到底……

“萧伯伯,您要不要先去觐见一下父皇,景珩、景珩哥哥即在休养,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吧!”

沈知微捏着信件的指节都发白了,心里想着定然要查明这件事情。

“也是,老夫先去京营边防把带上来的儿郎安顿一下,然后再整肃一下军纪……”

萧老元帅虎目扫过刚才发生争端的地方,面露不悦。

“玄甲军素来刀剑只能对外,这些儿郎刚从战场上下来,心野的紧,等老夫安顿好,过个六七天就去拜见你父亲,哈哈哈!微丫头!”

说着这话,老元帅伸出手拍了拍沈知微的肩膀,然后翻身上马,正欲离开。

马蹄声刚响几声,萧岳铮又想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头看向阿史那警告意味十足的哼了一声,然后才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