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没蜜饯给你了,再苦也要给我吞下去……”

沈知微不知为何吐出这句话来,很轻,除了她和萧景珩几乎没人听得见这句话语。

但,神奇的是……

榻上那人尽慢慢张开咬的死紧的牙关,吐出轻微的两个字来。

“阿……曜……”

沈知微如遭雷击,手里的汤匙差点拿不稳摔在原地,这家伙醒来、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自己的小名?他……

看见这一幕,那些太医也是面面相觑,这长公主和……少帅之间到底有什么魔力,刚才他们用尽了力都撬不开萧景珩的嘴,只是长公主一拿汤碗,就……

“赶紧!公主,快趁现在!”

老太医到底是机灵回过神来,催促着沈知微快些将汤药喂进萧景珩的嘴里。

很快,剩下半碗汤药也喂了干净。

沈知微凝视着榻上的萧景珩,对身边的春桃挥挥手,此时此刻她是再也不打算离开萧景珩半步去了,万一这人又不喝药,岂不前功尽弃?

春桃看的心疼无比,也没办法,只得任由沈知微去了。

半夜间,太医们依旧在讨论病情,院里时不时传来规律的捣药声,让本就休息不好的沈知微更加困倦。

她实在撑不住,终于靠在萧景珩的榻边沉沉睡去。

梦里

那是初春三月的御花园,沈知微提着海棠红的绣裙亦步亦趋的跟着萧景珩在铺满花瓣的石阶上一路小跑,小巧的绣鞋前端绣了一串的珍珠儿,许是主人用力踏在那铺满花瓣的石阶上激起了小小一层粉红色的雾气。

“萧景珩!你等等我!等等我啊!哼!”

少女的嗓音浸了蜜一般的甜,但前面那个青竹般挺拔的身影听见后似乎走的更快了些,玄色的学子袍下摆扫过丛丛芍药,仿佛为了掩饰什么般,前面那人手里的《忠义录》举的越发高起来。

“……君子死节,赤心报国……”

他念的字正腔圆,耳尖却红的能滴出血来。

“书呆子!”

沈知微越看越气,一咬牙将粉红的小脸撑的圆嘟嘟的,一使劲从原地蹦了起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腰间玉佩的穗子,萧景珩终于绷不住笑了*,转身时却撞落满树芳菲,纷纷扬扬的花雨里,他睫毛上沾着碎瓣,低头为她拂去肩头落花。

但,就在此时,突然两人正要前去的石径尽头出现断崖。

沈知微急忙拉住萧景珩的衣袖道。

“那是……”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阵军鞋军靴碾碎枯骨的脆响,沈知微再抬眼时,漫天的芳菲变成了猎猎染血的军旗,而在当中那面用金线绣着狻猊纹的“萧”字军旗最为耀眼,因为上面悬挂着她弟弟沈昭临的尸体!

而刚才扶住她的少年已然变成了那个夜夜出现在她噩梦中的身影,只见萧景珩脸上布满血迹,染血的薄唇轻轻张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低语道。

“阿曜,对不起。”

清霜锵然而出寒光映出沈知微煞白的脸庞,方才拂过她肩头的手,此刻正举起长剑剥开阿翎的胸膛,血液溅出,浇在满地的桃花上,尽腾出宛如浇在地狱火石上的蒸腾白气。

“我一直在骗你!”

34☆、雪聘

◎“既然你不愿嫁我,那就我嫁你,不用担心,我们雪域女子可以娶两个丈夫的,我不介意与那萧……”“我介意!我……还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啊!”

沈知微惊呼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她哆嗦着摸了摸额发发现汗滴尽顺着脸颊流进了脖颈里。

“……是梦、还好是梦……”

沈知微拍拍胸口,方才把心定了下去。

她很少做梦,复生以来更是鲜少回忆往昔,更何况是那遥不可寻的少年回忆……

或许是自己太累了吧,这事儿一阵接着一阵的没个停。

沈知微心中只能这么想着,才将这突然的噩梦抛到脑后去。

“公主!公主!门口那……那阿史那王子来接您了!”

春桃的声音打破了沈知微的沉思,她抬了抬眸子瞧了一眼檐下的更漏,点点头道。

“好的,本宫这就收拾一下,这就……”

说着话间,沈知微站起身来,却在抬手间,发现自己的小指不觉勾上了萧景珩的一缕长发,丝丝绕绕的,就如同梦中那被她一把抓在掌间的玉佩穗子。

……大抵是巧合吧……

沈知微轻轻放下萧景珩的那缕长发,正打算离去,可是走到门前她还是放心不下,再回头望了一眼那睡在榻上的人。

只见萧景珩面白如新雪,呼吸在摩尼宝珠的微光下已然渐渐平稳了许多,沈知微一直紧皱的眉头方才微微松开,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你们公主出门这么大阵仗的么?不是说好的只让长公主你来当向导,后面跟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随从是一同来吃本王的闲饭的么?”

沈知微刚出的门,便见着阿史那倚在朱漆的宫门前,一双藏青色的眸子衬着晨光,眼底依旧是掩不住的笑意,腰间的银刀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好一派清闲的模样。

“什么……什么话,我们公主出行当然要带着人啊!万一出了点……”

“略略略!本王都没带人,她带什么人,再说了你们是不信本王的身手,还是不信你们京华的安全,本王说不准带人就是不准带人!不然……不然,我可就要收走我的珠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