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宽心,儿臣自有分晓。”

沈知微再陪着母亲说了几句安慰话后,便转身让下人送母亲回去了。

待凤驾远去,沈知微整肃衣冠,命春桃备辇。

而在暖阁中一直沉默的萧景珩突然起身。

“阿曜,我陪你一起……”

不是装傻卖娇的“姐姐”,也不是偶然调侃时的“殿下”,而是他那沉睡在沈知微记忆里的,而是记忆中那沉若深潭,令人安心的声线。。

可沈知微目光暗了暗,半晌才发出一言。

“萧少帅既然身体已无恙,不如便回府修养。春桃叫人备上马车,送少帅回去吧……”

听的此言,萧景珩,目光中暗色闪过,他明白,明白的,眼前人又要离他而去,将他推开,推的很远很远……

“臣……”

萧景珩还想再说什么。

“春桃,送客。”

沈知微转身走得干脆,只有裙角在门槛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是夜,沈知微换上一袭素色宫装,抬头望望月儿,看的是了时辰才提上食盒摆驾去了养心殿。

路上车驾摇晃之时,沈知微心中其实也有些惶惶。

因为她知晓父皇是最爱沈昭临的,这般大动肝火的下狱,必然是朝中有人干扰,而且那人的能量不小,逼得父皇需做出不留情面的处置,才能安抚朝臣。

这也是她不想让萧景珩参杂进来的原因。

一来是她对萧景珩前世对她和阿翎所作之事,始终心有芥蒂。

二来她也明白,现下的萧景珩只不过是个无关人等,……如果没有参与这些宫闱争斗,他没有去帮沈昭景的话,过些日子萧老元帅来京接他回去,大抵又能在边疆做个塞王,娶上娇妻美妾过一生逍遥日子,多好……

沈知微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其实在夜里,每晚每晚她也不能忘记自己在朝时为了维持国家所作的那些恶事,这双手上染着的臣子的血亦是不少。

她从不自认自己是好人,但……她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所以没有必要把无辜的、无关的萧景珩牵扯进来,为那未来令她生厌的昭武王承担罪孽。

车架行到正门前时,突然一顿,沈知微挑起帘儿望了过去。

好巧不巧,是送那人出宫的车马。

第一次,沈知微没有急着让马夫绕了过去,只是顿在那里看着那行车马行的人影都不见了,方才继续起驾。

……从此恩怨便尽了吧,祝君前途顺遂,生死不见……

沈知微心里默念了一句。

决绝的放下帘子,催促着马夫快些去往养心殿。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目力不及的地方,萧景珩也顿下马车,停在那里看着沈知微的车架上的灯火渐行渐远,直到被红墙遮蔽再看不见一点,才不得已叹息着放下车帘。

“公主,陛下有令……”

嘉和帝御前的少监喜子正守在门前,见得沈知微前来,面露难色的劝解道。

沈知微知道他是好意,所以声音轻柔。

“不必担心,本宫只是来送碗参汤,父皇近日操劳,做女儿的尽尽孝心罢了。”

喜子眼神动了动,叹息了一声,终是放沈知微进去了。

嘉和帝伏在案前批阅奏折,眉间皱纹比往日更深,听到脚步声,语气疲惫道。

“朕说了不见任何人。”

“父皇连女儿都不见么……”

“微儿……你也是来为阿翎求情的么……”

听到沈知微的声音,嘉和帝抬起眉眼,先是欣喜,但却立刻化为叹息,然后深邃的沈知微都看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在想些什么。

“国有国法,女儿知道父亲的难处。”

沈知微将参汤放在案上,瞥见奏折上“盐税”、“铅银”等字眼,心头一紧。

“父皇保重龙体便好。”

她知道嘉和帝不仅是自己的父皇,也是天下的皇帝,天下的仪表。有些事儿她能提,有些事儿她不能提只能等父皇说,这便是父女也是君臣,有亲情,可也有礼法,不得越过。

“呵……朕这几个孩子里,就数你最像朕年轻时的性子。”

嘉和帝看了看沈知微拿起汤碗一饮而尽,豪迈之气倒是打消了几许缠在他眉间的忧愁。

许是心情轻松了一些,沈知微不问,嘉和帝也开始慢慢说起了事件。

“微儿,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八十万阿,整整八十万,这数目小一些,朕都能想办法遮掩,可八十万……怎么能……”

听的此言,沈知微也猛地抬头,这绝不是小数目,按国法两千两白银已经够杀头了,八十万……把沈昭临砍成碎片都不足以还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