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刚开始他与我相敬如宾,他身无分文,家中的物件也都是我添置的,婆母也好相与,在知我有孕后也对我颇为照顾。可后来,因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有可靠的人手,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敢当面让他难堪。”

“渐渐地他开始将在外受到的气发泄到家里,一朝不慎就甩脸甚至辱骂。可还好他对母亲还是敬重的,有婆母在一旁调和,他偶尔也会温柔小意来认个错。”

“当我以为会一直如此过下去时,他开始催着我给家中写信,希望能运作一番给他调回永宁去,可苏老板你是知道的,我不愿再回永宁,在这里哪怕清苦一些,但不管出门行走还是与人交际甚至做些生意都自由得多。”

“在一次他发现我根本就没把他写好的信与家书一同寄出去后,他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指着鼻子骂我无用。”

王松如此行径,苏瑾棠竟也不觉得意外,在他悔婚攀附权贵妄图走捷径时她就已经认清,这等人是不肯自己踏踏实实做事的,遇到挫折便无能狂怒,只想靠关系一步登天,一旦发现枕边人不能助他,马上就能做出抛妻弃子之事。

“就在一个月前,我看到他翻出了刚成婚时为我画的画,对着上面的题诗喃喃许久,这让我觉得古怪,我人就在家中,若是怀念曾经浓情蜜意的时候,为何不来寻我?”

苏瑾棠也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一个月前?”这是萧宇承刚上任朔州都督的时候。

萧宇承问道:“他平日里,可有与齐王通书信?”

陈听禾道:“应当是有的,但是我翻遍了书房也没找到蛛丝马迹,他是个谨慎的人。他想回永宁,不是通过我爹的途径,就是走为齐王办事的路,可凭他的能力能为齐王办成什么事?”

“若我是齐王,根本不想让他回去,在朔州安插一个眼线也是好的,就看他愿不愿意忍辱负重在朔州好好经营了。”

陈听禾不屑道:“他一开始是没这么急躁的,只是在这里的日子实在难过,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朔州民风剽悍,可没人巴结他这个不干实事的官老爷,这一个月来我施粥扶贫,人们看到我反倒是会热情叫一声‘陈夫人’。”

“我以为肚中孩子祈福的名义隔日便在此施粥,一是不愿在家中用膳,二是要让别人都注意到我,一旦有任何意外都很快就有人能发现。”

“因为你怀疑王松要害你性命?”

“对!”陈听禾斩钉截铁道:“他没有告诉我秦王来此的消息,我原先只是从他怪异的行事上察觉不对,现在知道了,他想借为我奔丧的名义回永宁,还可将此栽赃到秦王身上。”

“这等子栽赃谁信?”

萧宇承却道:“齐王肯信,言官肯往我身上泼脏水就行,谁管到底如何?如此一来,齐王心情一好愿意帮他留永宁也是有可能的。”

*

萧宇承留了两个人手给她,让他们扮成随着陈听禾为施粥而采买搬运的人混进内宅。

怕这两个人不够,苏瑾棠与苏家商队的人在客栈碰头后,又派了两位会武的女子扮成寻常妇人过去。

连日劳顿,苏瑾棠终于在客栈好好清洗了一番又吃了顿热乎的饭菜。

“这些天嚼干粮嚼得人都没精神。”

虽然这里的吃食定是比不上永宁精细,但到底是正经热乎且大块的肉。

萧宇承眼中是化不开的笑意,一边给她布菜一边不忘倒茶:“润润喉。”

苏瑾棠含糊道:“你也吃啊。”

“你来朔州……是为了来寻我吗?”这话问得不自信,但萧宇承实在想不明白她要千里迢迢来这里的目的。

苏瑾棠也不看他,懒懒散散地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等他再好好询问缘由,突然有人来报,陈听禾回去后跟王松争执之下摔了一跤,破水要生了。

苏瑾棠惊得连忙丢掉筷子,“快去找个稳婆送过去!”吩咐完才后知后觉这是萧宇承的手下。

见他不动,萧宇承沉声道:“还不快去?”那人这才连忙应是,转身出去了。

“我们去瞧瞧。”

萧宇承不解:“我们也要去?你怎的如此关心她?”

“王松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不去看看怎么放心?”苏瑾棠恼了,“你不愿去就算了。”

他怎么可能不跟着呢,恨不得十二个时辰一刻不落地陪在身边。

清丰县的县衙是典型的前衙后邸的排布,此时夜幕四合,前面早已散了衙,黑黢黢的一片。

他们到后院时发现原先派去的人已经将门打开了,省了撞门的时间。

陈听禾的屋子里灯火大亮呢,夹杂着她的痛苦呜咽声,正当苏瑾棠打算进去看看时,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争吵声。

迟疑了一瞬,苏瑾棠走向书房。

“不行,那是我们王家的孩子啊!娘绝对不允许他出意外,快去叫大夫才是要紧啊!”是林秀兰的声音。

“如今才七月,出生了也是先天不足的,留着做什么?我还缺一个孩子不成?只要能回永宁,这都算得了什么?陈氏身边那两个妇人身手了得,她这是防着我呢!如果不趁这时候了结了她,等她缓过来对我们动手吗?”

原来是争吵推搡后陈听禾早产,苏瑾棠派来的两位女子一直守在她身边才没让王松趁这时要了她的命,萧宇承的人就马上出来报信了。

“有言是‘七活八不活’,只要还有希望,我们都要试一试,你要陈氏的性命娘不管,但这孩子一定要让他顺利出生,陈家说不定还会认这个外孙呢。”

“陈家,对,陈家说不定会认,先找稳婆。”

王松迈出书房后顿时如遭雷击,院子里悄无声息地站了不少手持利剑之人,站在前头的两人不正是老熟人苏瑾棠和秦王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王松嗓音带着颤,“这是衙门内宅!你们大晚上的私闯县衙是要干什么?”

“不闯进来怎么知道你竟要杀妻?”苏瑾棠看着眼前一脸扭曲而愤恨的脸庞只觉得恶心,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

“陈听禾可有一处对不起你?你要动手致她早产甚至要杀她?”

王松却像是得了失心疯,目眦尽裂般怒吼道:“你知道什么?她这个蛇蝎妇人要我在朔州蹉跎致死!她竟不帮我回永宁!”

“你们都给我出去,这里是衙门后宅!我可是清丰县的县令!”

萧宇承拧眉看着王松丑态毕露,不想再污了耳目:“把他抓起来,若有人反抗直接处死!”

几个仆从哪敢对抗装备精良的持剑之人,早吓得躲在后面不敢吭声,只求主家的纠葛别牵扯到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