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月看唐老这副样子,心里内疚得不行,但她又不能实话实话,急得快哭了:“唐爷爷,请您相信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我很感激您能帮我找工作留城,可是……”她又停住了话到嘴的话。
正准备好好听听顾秋月“苦衷”的唐老见她又不肯说下去了,冷哼一声,把头重新转过去。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仿佛凝固了一样。
跟进来的谢时屿终于弄清楚个大概,但想到顾秋月从医院醒来不要命地往大院赶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居然相信,她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
“唐老,”谢时屿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带着某种魔力一样,稳稳安抚了唐老的怒气,“您先别生气,顾秋月同志或许是有她的顾虑,只是一时表达得有所欠缺。”
“她能有啥顾……”唐老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又被谢时屿打断了。
就见他往唐老方向走了半步,压低声音道:“唐老,最近外头的风向您比我清楚,上面三令五申,要求严格整顿工作的纪律问题,狠抓不正之风。”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仿佛敲在某个无形的警钟上,“您的一举一动在这时都会被无限放大,这个时候一封由您亲笔写的推荐信,太容易被人盯上……”
谢时屿的话像一把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唐老被愤怒和关爱蒙蔽的理智,老人脸上的怒容僵住了,随即迅速褪去,被一种深沉的凝重和惊疑所取代。
他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看看那封被顾秋月燃成灰烬的推荐信,浑浊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后怕、醒悟、还有一丝被现实冷水浇头的疲惫。
不知何时,外面哗啦啦地下起雨,雨滴拍打着窗棂,让屋子里的气氛又一次显得压抑。
终于,唐老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充满了无力感,他有些颓然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疲惫:“罢了……罢了……时屿啊,你说得对。”
他又把目光转向顾秋月,“秋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说完不等她开口,又冲她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顾秋月和谢时屿走出了书房时,外面的雨势正大,吴成邀请两人等雨势小一点再走。
当顾秋月和谢时屿在客厅坐下后,顾秋月一脸迷茫地看着外面的雨雾,剧情里唐老的命运是改变了,那她自己呢?难道真的要回乡下?然后被迫嫁给那个二流子,承受他一家子的折磨,最后死在一个冬夜?
不!那是书里原身的命运,不是她顾大小姐的命运!
她的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谢时屿,年轻俊朗的军官,虽然没穿军服,但一身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军人,况且他又跟自己那便宜哥哥认识,眼珠转了转,问:“谢营长,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谢时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第7章 结个婚
“你认识顾秋寒?”顾秋月见谢时屿看她的眼光有些古怪,忙改口,“我是说,你认识我哥?”
谢时屿:“……是。”
顾秋月:“你们是战友?平时关系好吗?”
谢时屿的回答一板一眼:“都是同志。”他微微后靠,靠在沙发背上,那姿态仿佛在说:不必攀扯这些。
顾秋月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唐老为我写的推荐信被毁了,我过几天又得回乡下种地去了。”
谢时屿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不忍,却仍旧紧闭嘴巴一声不吭。
见他还是不搭茬,顾秋月脸上闪过一抹决绝:“谢营长,请问你是否单身?”
“咳咳咳……”谢时屿前一秒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全喷出来,现在的姑娘说话都那么直白的吗?上来就问几乎陌生的男人是否单身,合适吗?
只听顾秋月继续说:“我知道我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她顿了一下,似乎鼓起勇气才说:“我也是有苦衷的,如非必要,我也不想探听别人的私事。”
“哦,又是苦衷?你怎么会有那么多苦衷?”谢时屿认真审视着顾秋月,对她的问题却是避而不答,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顾秋月身上,仿佛在猜测她的意图。
顾秋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男人真是油盐不进,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直视谢时屿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谢营长,我不想回乡下去种地,但唐老的推荐信已经毁了,现在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给我做另外安排。”
“你不是很清楚毁了信的后果吗?但你还是那么做了,为什么?”谢时屿放下茶杯直视着顾秋月,生怕错过她眼里的一丝情绪。
“这……我不是说了我是有苦衷。”顾秋月看着谢时屿,这人怎么那么不通情理,谁家苦衷会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客厅里一时间又陷入安静,外面哔啦啦的雨声让顾秋月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她又一次想起剧情里自己的下场,秀眉紧锁。
一直用眼角注意着她的谢时屿心里竟生出种想抚平她眉心的冲动。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宽慰顾秋月的时候,顾秋月又开口了:“谢营长,如果你单身,并且没有婚约和未婚妻,能不能跟我结个婚!”
这回,谢时屿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不可置信地指着顾秋月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嘴里虽然问着严厉的话,心里却有个像有小人在跳舞,甚至长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闪过刹那的惊喜,嘴角更是若有似无地扬了扬,眼亮似乎比刚才更亮了。
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秋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话都说到这里了,她索性豁出去般地说:“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强人所难,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但如果你想拒绝,就当我没有说过。”
谢时屿没有立刻回应,他深邃的目光在现在只能看到顾秋月微低着头的发顶,手指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那细微的节奏仿佛在计算着什么,客厅里再次只剩下窗外哗哗的雨声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顾秋月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悬而未决的煎熬时,谢时屿动了,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住沙发上的顾秋月。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顾秋月同志,”他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力量,清晰地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军婚,”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不是儿戏。它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
“我知道,”顾秋月松了口气,“我会当好你明面上的家属,不给你拖后腿,以后要是你遇到合适的人,随时可以跟我离婚,我会做到一个合格的前任,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记住你的话。”谢时屿眼里有怒气在翻涌,然后就找吴成去借电话了。
顾秋月看着他带着怒意的背景发呆,自己哪里说错了吗?一个好的前任不就是要像死了一样吗?真是莫名其妙。
沙发离电话机有点远,顾秋月只看得到谢时屿背对着自己,身姿笔挺地站在电话机边跟那头说话,却听不清他跟电话那头的声音,其间谢时屿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个淡漠的眼神,让顾秋月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撞碎肋骨。
她心绪烦乱,坐立难安,索性起身走到客厅通往后院的门廊下透口气,看着外面密集的雨雾,顾秋月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回笼,她怎么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她不是原来的顾秋月,她是几十年后的顾秋月,就算这个时代有它的局限性,但只要再熬过两年多就会开放高考,何况她意外得到的那个空间里,不是还有那么多财宝么?就算回了乡下,她应该也能过得很好,何必那么想不开把自己跟一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人在冲动下做出的选择果然是不靠谱的,虽然那个男人不但长像英俊,身材看着也不错,又是部队里的,但这些都无法保证一个人的人品,她会不会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不知道现在进去阻止还来不来得及?
顾秋月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想到了立即去做,她刚想返回客厅找谢时屿,却没想到谢时屿也过来找她了,两人在客厅门口遇到。
他已经打完了电话,深邃的目光就那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