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的脸色铁青,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上,震得茶杯一跳:“混账!”

顾秋寒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翻涌的情绪,话锋一转,带来一丝破晓的微光:“不过,这次遭遇也不是全无收获,我根据‘冷钉’撤离时留下的蛛丝马迹,加上对赵老四同伙的突击审讯,顺藤摸瓜,已经基本锁定了‘冷钉’和一个代号‘地鼠’的核心成员在邻市的落脚点,上级命令,即刻收网,务必一网打尽,包括那条‘毒钉’。”

“‘地鼠’?” 谢时屿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立刻接过话头,声音沉冷,“师长,各位领导,秋寒,我正要汇报,这个‘地鼠’,很可能就是冒充吴翠家那个‘表弟王力’的人。” 他迅速将自己在吴翠家墙角发现新谢时屿立刻汇报了吴翠家墙角新刻的印记和吴翠当时“视而不见”只心疼破罐子的反常。

“据我在王力家乡了解到的情况进行多日比对,发现现在这个‘王力’应该是冒充的,真正的王力在小时候因生病,一个耳朵听力受损,但这个假王力却两个耳朵都能听见,虽然他平时装得很像,但还是在一次试探中露了马脚,再加上他出现的时间,我觉得他是‘地鼠’可能很大。”

“不管是不是,他冒充王力混进军家属院就不怀好意,先将人控制起来审问一翻。”师长想了想给谢时屿下令。“致于那个冷钉,就如老魏说的直接就地处置,省得他再去祸害其他人。”这句话是对顾秋寒说的。

联合行动在夜色掩护下迅疾展开,邻市一处荒僻的废弃仓库,成了“冷钉”和“地鼠”团伙的临时巢穴,枪声短暂而激烈地撕裂了寂静,如同死神的咆哮。

负隅顽抗的“冷钉”试图抢占制高点,枪口刚探出阴影,埋伏已久的狙击手便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正义的呼啸,精准地穿透了“冷钉”的眉心,终结了这条沾满鲜血的生命,残余的抵抗瞬间瓦解,“地鼠”和另外两名同伙被生擒。

审讯室里,强光灯下,“地鼠”的心理防线在顾秋寒带来的赵老四死亡细节和铁证面前彻底崩溃,他供认了冒充王力(真王力早已遇害)、将家属院的地形图透露给赵老四,更关键的是,他指认了被自己抓住赌博把柄而被迫泄露XX站行动路线的内鬼文书小李。

小李立即被秘密带进审讯室,不用任何手段,小李就把一切招了。

消息传回,师长长舒一口气,又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败类!上军事法庭!”谢时屿和顾秋寒相视一眼,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沉重的肃杀,盘踞的毒蛇虽被斩首,但毒液曾真实地渗透过。

几天后,谢时屿和顾秋月一起,温和但郑重地将真相告知了惊恐万分的吴翠。当听到“表弟”是特务冒充、真表弟可能早已遇害、自己一直被利用时,吴翠先是呆若木鸡,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那是恐惧,她颤抖着手,亲自铲掉了墙角那让她夜不能寐的邪门印记。

“谢副团,秋月妹子……俺……俺糊涂啊,俺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吴翠泣不成声,浑浊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沟壑。

顾秋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都过去了,吴嫂子,坏人抓到了,没事了。” 吴翠抬起泪眼,看着顾秋月平静温和的脸,再看看一旁沉稳如山、目光却带着一丝理解的谢时屿,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滋味。

几天后,顾秋寒要归队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谢家小院,给新砌的灰墙镀上了一层暖,。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院门口。

“这边算干净了,”顾秋寒拍了拍谢时屿的肩膀,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安心,“好好过日子,看好家。” 他又看向妹妹顾秋月,声音柔和下来:“月月,哥走了,照顾好自己,还有华华和双双。” 顾秋月眼眶微红,用力点头:“哥,你也要保重。”

送走顾秋寒,日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回了原有的轨道,危机带来的紧绷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劫后余生的宁静,营区里战士们操练的口号声依旧嘹亮,带着勃勃生机。

秋意渐浓,阳光也变得温和。

顾秋月也恢复了正常上下班,两个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都已经改喝奶粉,赵老四事件给她带来的最大好处是让她在孩子需要喂奶的时间,不用出去上班。

现在她回到了办公室,因为原本办公室的氛围就很好,顾秋月很快就融入进去了,但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孟晖居然开始展现他幸福的苦恼了。

第68章通知

因为他不仅跟吴小曼扯证结婚了,吴小曼还已经怀孕了。

而且那位吴老师的孕期反应跟顾秋月完全不同,她是早上起来就干呕,吃什么吐什么,怀孕之后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

“这可怎么办啊?”孟晖叹气,眼睛里却是要溢出来的幸福。

顾秋月虽然是过来人,可对这个真没什么经验,倒是赵主任听到了说:“你多关心媳妇就好,让她保持心情愉快,特别别信那些个偏方,都是骗人的玩意,等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嗯嗯,赵主任,我听您的。”孟晖向来是个很听劝的小伙子。

不过,第二天,顾秋月还是带了一瓶水过去给孟晖,“自家熬的糖水,兴许对你媳妇有用。”

“?”见孟晖一脸问号地看着自己,顾秋月笑道:“可不是啥偏方,就是山上的野果加糖熬的,不要拉倒。”说着就要往回收。

这时候,孙娟正好一脚踏进来,看见熟悉的玻璃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夺过顾秋月手里的瓶子:“你不要我要!”

“孙姐~”顾秋月嗔了她一眼,“你家里又不是没那果子,自己想熬多少就熬多少,哪用得着抢我给吴老师的。”

“果子是有,但熬出来的水怎么也喝不出那时候的味道。”孙娟自己也纳闷,明明是一样的果子一样的水,味道差距咋就那么大?

“可能那时你情况特殊喝了这个正好对味,现在你肚子里又没宝宝,喝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顾秋月脸不红气不喘地忽悠。

“真的?”孙娟有些不信,但看顾秋月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觉得她不会胡说。

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孟晖不由得问:“孙同志,你也喝过这糖水?”

“对对,我那时怀孕跟你家吴老师一个样,吃啥吐啥,还是秋月给的这瓶糖水喝了才缓解了好多。”孙娟立即说,最后还是把糖水给了孟晖,“这果子我家也有,你拿回去给你家吴老师拿去试试。”

中午下班回家,顾秋月刚要推开院门,被吴翠叫住,塞了一把刚晒好的萝卜干给她, “秋月妹子,刚晒好的,脆生,早上喝粥添个菜,” 语气虽还有些生硬,却没了往日的尖利。

顾秋月有些意外,随即笑着接过来:“谢谢吴嫂子,正想着这口呢!” 吴翠摆摆手,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

日子像山涧溪流,看似平静地向前淌着,直到那个注定载入史册的秋日下午1977年10月21日。

阳光暖融融的,婆婆带着一双儿女午睡,顾秋月在院子里用力拍打着晾晒好的厚棉被,蓬松的棉絮在阳光下飞舞,散发出阳光的味道。

吴翠在隔壁菜地里拔着最后几茬秋菜。

窗台上,那台老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正播放着一首昂扬的革命歌曲,声音有些嘈杂。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

一阵电流的滋滋声后,一个清晰、庄重、因激动而带着明显颤音的男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午后:

“……现在播送中共中央、国务院重大决定……为了……适应国家建设需要……决定改革招生制度,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

顾秋月拍打棉被的手,僵在了半空,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她虽然知道高考在今年会恢复,但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发的通知,只知道考试在冬天进行。

收音机里继续播报着关于高考的招生要求,“……招生对象包括……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坚持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的原则……今年立即举行……”

但顾秋月完全听不进去了,拍打棉被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百转千回,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刚走到院门口的谢时屿,正好听到广播的后半段内容,脚步猛地顿住。

此时,家属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笑声和哭声,这是大家都得到了重新开始高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