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她说族中只剩她一个,她也很快要死了。”

“死得其所。”

柳章盖棺定论,毫不仁慈:“她不应该来长安。”

傅溶道:“是我带她来的。”

柳章道:“傅溶,你认为,她为什么要来长安?”

“为了看看人间。”

“天下偌大,为何唯独跟着你?”

“同心蛊,”傅溶一经点拨,醍醐灌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她把她的命和我连一起。如果她死了,我也必死无疑。因此我必须保护她,给她寻找活下去的办法。”

茶水顶着茶盖冒泡,水开了。

柳章给傅溶倒了一盏茶。

傅溶握着滚烫茶杯,指腹发白,攥得很紧。他被江落算计了。

“舅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可还记得,”柳章慢条斯理道:“你启程前夜,我为你卜了一卦。”

“记得,卦象说我此行有一劫难。”

柳章修行多年,道术高深,观人运势洞若观火。出发前他再三告诫傅溶小心行事。傅溶铭记于心,处处谨慎,并未牵扯出什么祸端。

后来斩杀妖王,得心应手,他觉着要么是卦象夸大其词,要么是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碾压运势。否则,他回到长安,游历都结束了。劫难怎么还没出现?直到此刻,柳章旧事重提。傅溶才恍然大悟。

“她就是那个劫难。”

“该来的,躲不掉。你我皆无法逆天而行。”

柳章尝试过杀掉江落,但失败了。这是盘死棋,防不胜防。

傅溶看着茶杯中沉浮的叶子,心情复杂。柳章与江落斗法,试探底细,而他一无所知,在中间上蹿下跳。他连问题的本质都没抓住,“是我疏忽大意。”

“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柳章示意他放下茶杯,别把自己烫死,见他自责愧疚模样。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柳章开解道:“你六岁启蒙,十年刻苦修炼,样样做得都好,只是修行路太顺,让我担心你迟早会栽个大跟头。这回吃次亏也是好的。”

这安慰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多少。

傅溶艰难道:“可同心蛊无解。”

柳章道:“会有的。”

柳章给傅溶吃了一颗定心丸。有舅舅在,天大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傅溶站起身,朝柳章一拜。柳章目送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终究还是少年心性,没有长大。冒着雨来,冒着雨回去,也不知道打伞。柳章吩咐随从拿把伞过去,随从应声,追上了傅溶。

柳章喝了口茶,摊开竹简,压平被风吹动的太极图。

卦象黑白分明,不可更改。

一切早有注定。

第13章 反骨“你还想怎么样?打死我?”……

时至今日,江落的计划完全被柳章搞乱了。

在她的剧本里,傅溶喜欢上她,跟她成亲,应该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过程。然而柳章介入。她很多手段无法使出来。先是辟邪珠压制,后是同心蛊之事暴露。现在傅溶对她的目的和来历起疑。她被迫兵行险招,和盘托出,时机明显不够成熟。傅溶还没喜欢上她。无论她选择隐瞒还是坦诚都有可能适得其反。

傅溶起了戒备,之后再想攻破心防,难上加难。

这场大雨下得铺天盖地。

傅溶走后,江落彻夜未眠。她掌心红线像一条索命绳索,越收越短,让人喘不过气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傅溶拒绝她,她再物色下一个也来不及。关键是这件事必须傅溶自愿,如果她霸王硬上弓,傅溶很可能会死。傅溶死了,一切全白费,毫无意义。

若是能找个办法逃出楚王府就好了。

江落心想,离开这,找个小房子。她和傅溶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关系肯定能好起来。

柳章像一把刀子横在他们俩中间,总是从中作梗。

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死他。

傅溶突然不理她,江落心里焦急,寻找着破局的机会。楚王府每个人都有事忙。她无所事事,看老仆人清扫落叶,看厨房里的婶子们聚在一起洗菜揉面团闲聊天,看管事的架着竹梯修缮屋顶。楚王府的建筑大多老旧,好几个亭子漏雨。偶尔路过,听到一人唉声叹气。

另一人问他:“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那人道:“傅侯爷来了。”

“谁?”

“傅侯爷,傅争鸣。”

“啊,那位祖宗怎么了。他不会又来大吵大闹吧?”

“这谁知道,”那人着急道:“你别挡道,我得赶紧去向殿下禀报。”

“快快快去!”

傅溶返回长安数日,一直待在楚王府。他亲爹面子上过不去,派人传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请小侯爷回家一聚”。傅溶回说“没空”,拒绝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在乎他爹是否颜面扫地。

傅争鸣勃然大怒,一口气杀到了楚王府。众人慌了神,傅争鸣着实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这些年为了傅溶没少上门找事,陈叔赶紧让人去请柳章。

江落只见府里兵荒马乱,不知是何缘故。隐约跟傅溶有关。她忙悄悄跟到了前厅,欲一探究竟。陈叔上了茶,正在好声好气劝解一位中年男子。

那人气度不凡,身着紫袍,雍容华贵。轮廓与傅溶有点像,看得出来是两父子。陈叔笑道:“侯爷,殿下马上过来,您先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