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盛霓平日见晚晴和云朱为她穿鞋的时候,细带在脚踝处绑得不松不紧,且十分美观,怎么那简单的一条细带到了自己手里,就完全不听使唤,怎么绕都打不成结。

一声轻笑从景迟鼻腔中发出。

盛霓又急又羞,额头都快要冒汗,这个可恶的男人偏不动手,就蹲在原地好整以暇地观看她打结不,准确地说是,观看她打不上结。

最终,盛霓踢了踢双足,将一双翘头履甩到地上,泄气道:“臣妹不穿了。”

“不穿了?”

“臣妹有太子哥哥的云袜护佑,何须鞋子?”盛霓嘴硬。

景迟彻底勾起了唇角,从胸腔里发出低笑,继而伸手将两只可怜的翘头履捡回来,为盛霓穿上,在脚踝处系好绳结,不松不紧,且十分美观。

盛霓瞧得呆了。

“太子哥哥怎会……”

怎会有这样好的手艺,这不该是一个群婢环绕的皇子能掌握的技能。

景迟再次笑了起来,付春在旁瞧着简直毛骨悚然,他一整年都不曾见主子笑得这般频繁。

景迟道:“若有朝一日出征在外,或身陷敌手,连鞋子都不会穿,该叫敌人笑掉脑袋。”

盛霓耳尖更红,赧然地嘟囔:“臣妹这辈子都不需要出征在外,不会穿便不会穿吧,只要今日太子哥哥不再笑话臣妹,不会有其他人再有机会嘲笑臣妹的。”

景迟见这小公主居然丝毫不知“悔改”,愈发失笑,连向来幽沉的星眸都含了些暖意。

回到内室,盛霓将枯花的样子仔细画了下来,景迟亲自领她进入藏书的万卷阁,带上识文断字的几个内侍,同她一起查找记载。

望着浩如烟海的藏书,盛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按着编目一排排找过去。

景迟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前前后后穿梭的小身影,唇角微勾。

付春悄无声息地走近,躬身低声道:“主子,您方才又动用了内力,是否回房稍事休息?这里交给奴婢,待嘉琬公主看累了,奴婢便去禀报主子。”

景迟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示意无碍。

付春不敢强劝,眼底的阴翳却更加深重。

主子自是体魄康健、内力深厚,论实力不输大内高手。

可难就难在,当初为了压制剧毒,强行修习羲和功法,损伤了丹田,是以每当耗力过甚,便会持续数日丹田剧痛,已成痼疾。

付春瞧主子虽嘴角上扬,下颌却分明咬紧,自是尚未复元便施展轻功的缘故。

那小公主从假山上摔下来,自有他那两个在场的义子接着,还真能摔死不成?

这些想法付春自然不敢宣之于口,看主子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便默然退到一旁听唤。

景迟见盛霓一连翻过十几本书,眼看着填了一脑袋浆糊,这才从一排书柜后转出身来,不紧不慢地道:“孤查到了,嘉琬想听吗?”

盛霓闻言杏眸一亮,不疑有他,迅速放下手里的书,快步赶上前来,“还是太子哥哥厉害,是哪本有所记载?”

景迟两手空空,道:“孤过目不忘,看过便记下了。你忙了半日,想必早已饿了,回寝殿,边用膳边说。”

盛霓这才发觉窗外暮色四合,自己已前前后后转了许久。她抬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果真是寒气祛除,忙活起来竟出了些薄汗,通体暖和舒畅。

盛霓跟在景迟身后,看着他单手负在身后的挺拔背影,忽然又感到了那种莫名的熟悉。

不对,太子哥哥的仪态是徐首辅亲自教导过的,行动如流水涓涓,坐立如青松翠柏,端的是文雅无双,她并未见过第二人有如此气度。

便是徐九公子,也算文士名流,相较之下,飘然有余,沉稳不足。

谨王姐夫,端方有之,欠以灵动。

还有白夜……

盛霓不知自己怎会联想起一个下人。

白夜虽是家臣,却气宇卓然,言行里有股子利落英武,又不似寻常行伍粗人,多了几分清濯干净的文质之美。比起太子哥哥,失了那份浑然天成的威压之势,更添几分洒脱纯粹。

胡思乱想着,盛霓跟随景迟回到了寝殿。

晚膳就设在寝殿正厅。

简素细腻的白瓷莲花碗里盛着鲜红清亮的液体,仿佛融化了的极品红宝石,散发出甜果的清香。

盛霓舀起一勺浅尝了一口,果然是石榴汁,难得滤得如此干净剔透。

“太子哥哥很喜欢吃石榴吧?”

自从姐姐去后,盛霓就鲜少同旁人一桌用膳了。燕京习俗常将同桌而食作为深谈的重要场合,此时此刻总该说点什么才对。

今日整个下午太子哥哥都在陪她,若一直纠缠太子哥哥聊姐姐的事,只怕不大礼貌,索性从眼前的石榴找到话题。

景迟并未动面前的石榴汁,只夹了一口细如雨丝的凉制羊肉,“算不得喜欢,母后生前偏爱,撷霞园便一直种着。”

“噢……”

原来是先高皇后的爱物,聊寄舐犊之情的载体。

盛霓不禁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她已将姐姐留下的南阳玉金锁项链戴在身上,再也不让它离开自己,直到,解开谜题。

“斓曲花的汁液有剧毒。”景迟忽然道。

他又夹了一小口切得极细的羊肉丝,肉丝上蘸着均匀的蒜末酱汁,明明美食当前,他的神情却冷峻得令人生寒。

“融入血液,使人心跳加剧,继而胸闷气促,最终心悸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