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1)

她内心深处一直觉着,他消失的那几日其实是病了,虽然他从未承认。

景迟敛了内息,缓缓吞吐,睁开黑如墨玉的眸子。

“昨夜殿下在寒风里跑马受风,必定风寒侵袭,今日若不及时祛除寒气,恐怕会旧病复发。”

“本宫有你从前渡给本宫的内力护持,昨夜并不觉得冷。倒是白统领你,一夜未曾合眼,又将外衣脱给本宫,今日还耗费内力,这怎么得了?”

天然甜软的话音里满是关切,景迟心中一暖,可是再瞧她清朗的眼眸,分明磊落光明,并无半分私情。

是了,她说过的,他是她的臣,她会将她的每一位家臣放在心上。

不偏不倚。

景迟垂下眼,压下莫名的失落。

“末将无碍。”

“无碍无碍,你总是说无碍。”盛霓瞧着他一点都不红润的脸庞,没好气地嘟囔。

到这时,盛霓才恍然想起马车里少了个人。她素手掀帘,只见晚晴正笨拙地跨在马背上,与阿七并辔而行,阿七十分挑剔地指点毛病,将晚晴训得不耐烦。

原来是去学骑马了,这小蹄子,关键时候倒去听白夜的话,轻轻松松就被支走。

盛霓放下车帘,逐客道:“车队人多眼杂,白大统领与本宫挤在一辆马车里只怕不妥。”

“末将是公主的面首,这是人尽皆知之事,若是刻意避嫌,反而惹人怀疑。”

盛霓被他狡辩得无言以对,憋了半晌,只得哼道:“从前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说在意清白,如今连羞也不知了。”

说着,拿圆润的小指甲去刮景迟的侧颊。

脸上微疼又痒的触感十分陌生,人们只忌惮太子景迟心狠手辣,几乎避如蛇蝎,有谁敢来摸他的脸?

“你的脸好凉。”盛霓缩回手,将怀里的暖囊塞到景迟手中,“昨夜一定冻着了,留在本宫这里也好,免得上马又受了风。闭上眼,补补眠,也算本宫不曾亏待你。”

小小的人,照顾起人来却有模有样。景迟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到过这样关切的叮嘱了,不,就算是萧贵妃从前说过,也只是装腔做戏而已。

鬼使神差地,景迟真的听从了盛霓的话,靠在车厢壁上,阖上眸子。

积压的疲惫感袭来,连同大耗内力的虚脱感一起,将他的意识迅速带入黑暗。

盛霓就坐在一旁,眼看着他呼吸渐渐均匀,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这个人,当真是很不懂得照顾自己,连自己累了、伤了都不知道,还需要旁人来提醒。真不知他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想必身边连个贴心的亲人都没有。

车厢外是赶路的脚步声,车厢内是难得的静谧。盛霓凝视着他微微蹙着的眉头,将自己的斗篷解下,盖到他的身上。

斗篷很大,天气又着实冷,盛霓索性自己也钻进斗篷中,与景迟缩到一起,借着他的体温,暖和极了。

他身上的冷香若有若无,丝丝缕缕,令人没由来的安心。

盛霓出了一会儿神,忍不住又仰头看向景迟。

这个角度看他,总觉得能从他脸上看到隐隐的疲惫之态。很难不怀疑他曾经受过什么暗伤,所以才会这般,明明武功卓绝、内力浑厚,却又总是脸色苍白。

盛霓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想问他有关昨夜匪夷所思的一切,也想问他的过去。

他的过去,在她这里,唯有盘州的履历,基本等同于虚无。

盛霓又将滑下去的斗篷往上拎了拎,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盛霓只得掀开斗篷,往脚下看了看,是一枚令牌,不是她的。

定然是从白大统领身上掉下来的。

盛霓拾起一看,不由眉头深锁。

这是……东宫的令牌。

这……

说不通。

东宫已被封锁一年有余,一枚东宫的令牌出现在外面已属反常,然而更反常的是,这枚令牌从一位秦镜使的身上掉了出来。

秦镜使乃帝王直属,身上不该有东宫的令牌。

压根说不通。

盛霓困惑地盯着这个沉睡的男人。

为什么每当她决定相信他的时候,都会被现实一次次推远?

“白夜,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本宫?”

盛霓用力攥着那块令牌,一时想不明白这块令牌究竟意味着什么,好半晌,才轻手轻脚地放回他怀里。

“咦?”

这一摸不要紧,盛霓摸到了一个小瓶。

他还随身带着丸药?

盛霓留了个心眼,将那药倒出来一粒,藏在身上,将余下的放回他怀中。

蓦地,未及收回的腕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精准扣住了她的脉门。

盛霓的低呼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惶恐地抬眼看向那只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