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知道。”

其实景迟另有私心。他的易容丹药效已减,容颜发生了变化,若非乘着夜色,只怕会被人看出端倪。

趁着盛霓抹黑找药的功夫,景迟取出一颗易容丹服下。

这药起效很快,只是过程痛苦异常。好在小公主知道他身上有伤,想必不会起疑。

未着鞋袜的脚走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景迟听着这声音由远及近,便知药取来了。

“不能点灯,什么都看不见,味道是对的,应当没有拿错,若不小心拿错了,只能怪你命不好。”盛霓在床边坐了,一边打开小药瓶,一边低声嘟囔,“伤在哪里了?谁伤的你?为什么不敢声张?”

她一连声地审问,景迟一一答了:“末将去谨王处偷一样东西,没想到谨王早有防备,出其不意偷袭了末将,末将仗着轻功还算得力,侥幸逃脱。”

盛霓越听越蹙眉。

这都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她的卫队统领,去偷谨王的东西,还被谨王抓了个现行?

“他认出你了吗?”盛霓起身去将帕子用干净的水浸湿。

景迟沉吟:“就算认不出,也猜得出。”

盛霓不解。但她没急着再问下去,让景迟解开了衣裳,借着漏进窗子的月光,仔细瞧了瞧伤的位置。

腹间被人刺了一剑,鲜血已将雪白的里衣染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位置,以他的身手,只可能是遭到了近身的偷袭。

盛霓拧着眉头,用湿帕子小心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

“寻常人挨了这样一剑,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倒有本事,还有能耐逃到本宫这里。”

天然甜软的嗓音扫得人心头麻麻痒痒。

“末将是公主的人,遇事,也只能寻求公主护佑了。”

“少卖忠心。”盛霓板着小脸,将药粉倒在伤口上止血。

景迟便不再多言。

所幸盛霓还生着气,不肯正眼看他,易容丹开始起效,景迟只觉脸上骨骼肌肉无处不痛,头也晕晕沉沉。这感觉景迟已经历数次,但这一次果然如同徐晏所说,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

景迟下意识闷哼一声,修长手指死死扣住床沿。

“本宫弄疼你了吗?”盛霓慌忙停手,歉疚地看向他。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出他好像十分痛苦。

“你……还好吗?”盛霓有些担心,扶住了他的手臂,却发现他整个身子都疼得发颤。

盛霓不由变了脸色,“本宫叫人去传太医吧,身子要紧!”

“不可!”景迟按住她的小手。

“那怎么办?”

景迟想要宽慰她两句,可是一浪一浪地疼痛将他淹没,令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景迟开始陷入各种病痛的折磨了呢?

是从被父皇冤枉的那一日起啊。

他的父皇眼睁睁看着他几乎被毒死,却不许太医诊治。就是从那时起,太子虽活着,那个强健的景迟却已死了。

一颗小小的易容丹,就能将他折磨得冷汗淋漓。

香软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刻,他的头被抱住,柔软的衣袖拂在他的脸上,香风如雾。

盛霓手足无措地抱住了他,就像小时候生病难受时姐姐抱她那样,将景迟抱在了怀里。

明明她的身子瘦瘦小小的,站起来也只才到他的肩膀而已,却像主人抱住宠物那般,将他的头囫囵个儿抱住,还抱得那么紧。

景迟这一生,就没遇见谁胆敢碰他的头,今日竟被这小丫头抱住了。

她单薄的怀抱仿佛有神力,将原本难忍的疼痛丝丝缕缕抽离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景迟不再发抖,渐渐平静了下来。

盛霓松开了他,“你好了吗?”

清辉里,她的眼睛忽闪忽闪,毫无杂念。

“是,末将无碍了。”景迟的声音低沉如走弦,瞧着已恢复了正常,仿佛方才的痛苦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也就过去了。

盛霓低着头将干净的纱布叠成方形,覆在敷过药的伤口上,然后用长长的纱布条缠在他的腰上,打个小结固定好。

景迟压下心头莫名的波澜,也没再提方才突如其来的亲密,岔开话题道:“连鞋袜都不会的小公主,居然会包扎伤口?”

“……你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盛霓还以为方才是太子哥哥在同自己说话。

在东宫,太子哥哥为她穿过鞋袜。

景迟自知失言,强笑道:“末将失言,从前听婢女们提起过,殿下养尊处优,起身要五六人服侍。末将从前没见过这样的富贵,听得新奇,便记住了。”

“哦,原来是这样。”盛霓丝毫不以为羞,天生有人服侍早已习以为常,“包扎是姐姐教本宫的。”

盛霓将用完的东西一一收好,拿去放回原处,不留一点痕迹。

景迟系好衣带,“没想到殿下小小年纪,又不缺人伺候,做事还能如此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