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带给俞晚歆的冲击大到足以颠覆二十六年的认知。
农场主和忠实的仆人要接吻了。
世界上真的有比这还荒诞的情节吗?
没有料想到她会答应的陈煜礼愣愣伫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半分错愕,半分惊喜里快步去拿来了剧本。
《白昼梦》里有好几段吻戏,陈煜礼反复斟酌,精挑细选了一段在沙发上的。
剧本对吻戏的描写是不会很具体的,只大概描绘了周围的场景和是什么样的吻,这种全凭氛围的戏需要演员临场发挥。
俞晚歆看到剧本上描绘“江凝远步步逼近夏晨曦,下压身体,吻落下”时心底的退堂鼓已经敲得震天响了。
这演不了,演不了,绝对演不了。
开什么玩笑,她只能演石头墩子和电线杆子。
可答都答应了,现在如果临阵脱逃好像就直接坐实了她对陈煜礼有别样的心思,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若是被看出了端倪,她就不活了。
所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人这辈子只能用一次时光机,那她一定会选择回到一分钟前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为了不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也为了给总是撒谎的心跳证明她真的没有喜欢陈煜礼,俞晚歆强压下心底天崩地裂的动摇,直愣愣抬起头,带着坚毅的眼神问:“我要怎么演?”
她那视死如归的神情让陈煜礼也打了退堂鼓,觉得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就说:“还是算了,我自己找找感觉就行。”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的,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连告白都还没有,怎么能让她配合演吻戏呢。
都到这一步了,任何的退缩都等同于认输,暗自较劲俞晚歆语气里想要自证的急切溢于言表:“为啥?说了要演就演啊,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
“真的没关系吗?”还是觉得不妥的陈煜礼小心心又再次确认道:“不用勉强的。”
她不屑挑眉,打肿脸充胖子,心底慌到土拨鼠尖叫,可嘴里吐出来的依旧气势汹汹:“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一个吻戏而已。”
“真的吗?”
陈煜礼再再次确认了一遍。
明明是他说要自己陪练吻戏的,这会儿又好像很勉强的样子,俞晚歆不乐意了。
“问这么多遍干什么?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的演技?”
“不是这个意思......”陈煜礼哪里是瞧不起她的演技,是对自己没信心。
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在不经意间传达爱意,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要被心跳出卖。
俞晚歆充分印证了什么是“越是心虚的人气势越足”,还装作不耐催促说:“快点啊,磨蹭什么?你到底演不演?我又不是和你一样没事干,不演我忙别的去了。”
“演演演。”陈煜礼赶紧拿着剧本坐到她旁边讲起了戏:“就是......那个你像这样坐着......然后我就这样过来......”
她听陈煜礼支支吾吾,磕磕绊绊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你不要说那么多废话,简单点,我到底要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干,我来就行。”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呢。
“行行行,那赶紧开始,不要浪费时间。”
尽管俞晚歆有一瞬间也奇怪了既然她什么都不用干,那干嘛不找抱枕对戏要找她,但很快就被“早渡劫早飞升”的思想给挤到脑后了。
就这样,达成一致的两人几乎同时深呼了一口气,极力做好了心理建设。
一个眼神视死如归,一个眼神飘忽躲闪,知道的是演吻戏,不知道还以为拍的是斗殴找茬。
“那你先坐好......”
“好......”
说要坐好,但俞晚歆已经紧张到连该怎么坐都忘记了,身体僵硬如铁板,背挺得比那雪中劲松还直,双手紧紧握拳搭在并拢的大腿上,像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接受组织的审判。
“不用这么紧张......放松,就像平时坐沙发上看剧吃零食一样。”陈煜礼给予了都快成石雕的她动作指导。
俞晚歆当然不承认,嘴硬得能嚼碎钢镚儿,就是在机械棒读下,显得不太有可信度:“你别乱说啊,我没有紧张......这种什么都不用干的戏有什么好紧张的......”
“好的......”
到临门一脚了,陈煜礼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哪怕只是借位,问他想不想亲俞晚歆那也是十万个想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和设想的偏离了不止一点半点。
她为什么会答应呢?
是真的想帮自己对戏还是......
她紧张到身体都在颤动是因为只要演戏就紧张还是......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涌出来,而陈煜礼根本没有空隙去思考答案。
眼里,心里,脑海里每一个角落都被从咿呀学语,不谙世事,情窦初开,一直到这一分这一秒都在身边的人填得满满当当。
他真的好喜欢俞晚歆,好喜欢,好喜欢。
就算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多人,他自始至终也只喜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