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家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后,打算跟这些老知青说一下。万一刘志斌真搞个什么幺蛾子,知青点的负责人也不至于全无防备。别让队里人误会他们跟刘志斌事一伙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往刘志斌那边瞥了一眼,在发现刘志斌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之后,刘兴家压低声音道:“你们也知道,昨天我们这些男知青被换到埋土豆那片儿地里去扎地了,刘志斌可能有点适应不了。”
几个知青面面相觑。
刘兴家这话都是说的委婉给刘志斌留面子了。刘志斌那哪是受不了啊,是一点都干不来。
怎么说呢,他们也不是没扎过地。虽然她们那是已经下乡好久了才被安排去扎了一次地,但也确实是扎地啊。
她们也是干了整整一天的,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没像他这么的……奄奄一息?
刘志斌是真的有点奄奄一息的样儿了。
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志斌,摇摇头叹息。
这还是男知青呢。
不就是扎了一次地嘛,至于这么神劳形瘁的吗。选男人可不能选这样儿的,这种男同志等以后回城领粮食连粮食都搬不动还得媳妇儿去搬,实在是要不得啊。
知青们对刘志斌一阵嫌弃后,开始催促起刘兴家让他接着说。
“然后呢,我们都知道他昨天回来嚷嚷着什么张会计针对他的话,还说什么要不是针对他,怎么锄草锄的好好的突然安排他们去扎地了。”
说到这里,这位女知青翻了个白眼儿,一脸不屑地说:“他也不看看自己配吗?还人张会计针对他?人家张会计闲得没事儿针对他一个刚下乡的知青做什么。再说了,就算张会计针对他,安排队员干什么活儿那是大队长的事儿,总不能两个人一起针对他吧?
“姜队长不管咋说人挺公道的,基本对咱们知青和村民们一样一视同仁,除了那些记分员啥的,剩下来的无论什么活儿都是一样分配的。”
要说完全一视同仁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也没指望过人家生产队的队长能对他们完全跟村民们一样一视同仁。
他们是谁啊,他们才下乡几年?人家队里人一起又生活了多长时间?要真完全把他们这些下乡知青当自己人,那他们还要笑大队长是个老实的大傻子呢。
这样基本公平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现在的工分是人六劳四,他们这些知青大部分都是挣不够自己口粮,要分队里粮食的。
只要他们在姜柳大队一天,那就是要吃人家村民的粮食的。
分人家队里粮食还让人家把你捧着供起来吗?最起码人家没有为难他们这就够了,真的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高。
像刘志斌这种,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整天不是这个针对他就是那个针对他的,觉得别人跟他一样那么闲天天有空啊。
刘兴家点头。他也觉得这位跟他一个姓的知青脑子有点不太正常。还有那个赵建设,这俩人真的半斤八两不相上下的。
他继续说道:“我跟宋知青都还好,就是赵知青和刘知青,他俩从昨天开始一直在抱怨这事。甚至啊,”刘兴家更加压低了音量,“我昨晚失眠了去上厕所,迷迷糊糊出去的时候还听到刘知青跟赵知青说要去公社告大队长和会计,就说他们假公济私,收受贿赂。只不过后面俩人又说大队长和会计没留下把柄,不好告又放弃了。”
刘志斌说聪明也不聪明,说不聪明也聪明。去公社告状是一个昏招,但他能及时想到人家没给他留把柄也算是聪明。
他跟赵建设两个互相看不起的商量告状就挺离谱的,但同时他也知道整个知青点只有赵建设会跟他一起干这事,因为知青点只有他俩觉得大队长处事不公。
“嗯……”女知青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他俩是觉得大队长处事不公故意针对他们?我记得所有男知青都去扎地了吧,他哪来的自信说人家大队长针对他?”
“就是说啊,大队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埋土豆,男知青都会去被分去扎地那边。这又不是今天头一年这么做。要是单单今年男知青被分去扎地,那他刘志斌说大队长针对他我还信两分,但是吧……”
刘兴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对,我听钟哥说了,男知青每年都要去扎地的,像是先前我们被分去锄草,那都是大队长网开一面给我们时间适应。”
钟哥钟田生是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在姜柳大队已经待了五六年了,既是知青点的老前辈,又是知青点的负责人。为人负责又待人真诚,对知青点的事一向认真负责,这些知青们都挺信服他的。
刘兴家觉得,既然人家钟哥这个老前辈都说了大队历年都是这么安排的,那他们就听着呗。
哪像刘志斌,真就对自己过度自信,总觉得是他拒绝了张小英,张会计不高兴才去找大队长给他们换了活儿,要不他们应该还是在锄草那边继续上工的。
锄草那边虽然说基本没啥活儿了,但是地里长草这件事,这边锄了那边长的,是不可能完全干净的,所以那边还是有一部分人在继续干的。
就是因为这个,刘志斌坚信是大队长针对他们,要不然他应该继续在那边锄草而不是来这边扎地。
听完刘兴家说的刘志斌自以为是的理由后,知青们纷纷沉默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这么自信无敌啊。她们算是见识到了。
老知青们知道了刘志斌是个什么想法后,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了。
他们真的没想到,怎么世界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人家都把事实摆明在你面前了你还不信,那别人能说什么。
每个路过刘志斌的人都要看他一眼,看看他为什么脸皮能这么厚。
刘志斌被看得莫名奇妙的。
要是有一个人看他也就罢了,这怎么个个都要看他一眼?
恰好这时,栗珍珍含羞带怯地从女知青宿舍里跑了出来,喊了一声“刘知青”,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后又害羞地跑了。
啊?
知青们面面相觑,对栗珍珍这当着众人面儿悄悄塞小纸条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
这怎么塞个东西还这么害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有个什么是吧?
给东西就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呗,栗珍珍难道不知道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倒更让人遐想吗?
小纸条都塞上了,虽然整个知青点都知道栗珍珍对刘志斌有意思,但是她这大庭广众之下给男同志塞小纸条的行为,知青们表示佩服尊重且祝福。
刘志斌打开手里的纸条瞅了瞅,上面是栗珍珍摘抄的一些书中的句子,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情话,后面还附上了一句欲盖弥彰的解释:刘知青,昨晚读书看到这些不是很理解的话,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看一看吗?那两块饼干是我谢谢你帮助我的。你这么优秀这么有才华一个人,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的。
刘志斌颇有点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