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吓死我了!”

“不是,我真想起来了,以前我们村有个小地主,姓王,现在的大队部就是他家,他们家斗地主的时候被批斗了,老两口一个死在批斗会上,一个死在家里,大儿子也被打死了,就剩个小儿子,那小子小时候白白嫩.嫩,眉清目秀,跟个小姑娘似的,好像被安排在大队喂猪,上次回来我还瞧见过。”

“那又咋了?是就是呗!”

“哎!你知道个啥,他成份不好,现在管的又严,你看村里有谁敢跟他走的近,躲都来不及,这老三是不是脑子抽了,居然把他弄家里,搞的跟请佣人似的,他想干啥?”

黄英听懂了,“娘,你是说,陆老三在搞小资本家那一套?他可是当兵的,是军人,不能吧!”

陆大姑得意道:“管他是不是,现在这风气就是喜欢捕风捉影,哪怕只有一个影子,也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不好吧!把他弄倒了,对咱也没好处啊!而且咱还是亲戚,会不会牵连啊?”黄英脑子还算清醒。

陆大姑却不这么想,“你知道什么,我是要拿住他的把柄,不怕他不服软。”

郑小六躲在草垛后面,听了个全,气的牙痒痒。

但他也不蠢,知道就算现在冲上去把那娘俩打一顿也于事无补,还是得找人商量。

这娘俩还真等到公社的拖拉机,正好从这儿路过。

坐上拖拉机,去镇上可就快多了。

黄英这两天休息,明儿一早才回县城上班。

黄家在镇上的房子,其实还不如农村。

就两间屋子,四五十平,外加一个几平的小院,因为下水道是明路,得从门口过,再加上院墙太高,又阴暗又潮湿。

最最要命的,还属厕所。

公共厕所就建在巷子深处,而这时候镇上也没自来水,吃水去统一的位置,自己打水,自己挑回来。

所以厕所也是旱厕,没水冲,只是隔一段时间有人捞粪,再洒些石灰消毒。

而他们家离厕所挺近,一年到头,那味道可想而知。

不过住久了,鼻子也就习惯了。

可刚回来的黄英却不习惯了,“娘,咱这厕所到底啥时候能挪走啊!”

陆大姑看了眼不远处的公厕,也头疼,“快了快了,你在这儿长大,咋还嫌弃上了,没事儿,多闻闻就习惯了。”

打开大门,就见黄英她爹黄有声,背着手,黑着一张黑黄的脸站在那。

“你俩还知道回来?”

他语气可不怎么好。

陆大姑板着脸,也不怎么高兴,“咋了?我回娘家跟你有啥关系?”

黄英也道:“我都快饿死了,一来一回连口水都没喝上,吵吵啥呀!”

黄有声冷哼,“你还有闲心想这些呢!现在!立刻!马上!我找车送你回县城!”

“现在?”陆大姑声音拔高,“这都几点了,哪有车,咱这儿离县城几十公里呢!明天一早坐班车就是了,还省钱,瞎折腾啥呀!跟吃了枪药似的!”

“再不回去,你闺女这个临时工都要保不住了。”

第28章 遭报应了

“啥?”

“爹,你说啥胡话呢?我进的是国营厂,就算是临时工,那也是有名有姓,入了档案的,除非我工作上有什么大失误,否则不会开除我。”黄英压根不信。

“那我不清楚,反正是你们车间主任来的电话,叫你赶快回去!”

听到这话,黄英才真的慌了,能把电话打到这儿,不知费了多少周折,那就一定是大事。

“我,我这就走,爹,你快给我找车啊!”

“只有拖拉机,我这就去找,你快着点。”

陆大姑也慌, “咋就出变故了呢!之前不是说到今年年底就能转正,是不是你电焊手艺没学好?”

黄英心里烦闷,“我都学一年了,师傅说我没什么问题, 我天天帮她干活,要是技术不好,她能放心吗?哎呀!你别啰嗦了,我得走了。”

“别急,把这个带上,还有这个……”本来陆大姑是想回娘家搞点土特产,好让女儿带回去,也能让婆家高看一下,这下可倒好,啥都没了。

送走女儿,陆大姑担心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街口的供销社就有找她的电话。

陆大姑刚接到,就听见黄英在电话那头哭,“娘,我转正的事泡汤了!昨晚又跟他吵了一架,还被我婆婆数落一顿,我也没孩子,他们家人都看我不顺眼, 我咋办呀!”

陆大姑心疼女儿,“赵齐咋能这样呢!生孩子也得讲缘分,又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转正的事,你们车间主任咋说的?要不咱给他送点礼,走点后门?好好的,咋能黄呢!”

黄英在电话里哭了好几分钟,挂了电话,陆大姑在供销社愣神站了好一会。

脑子里一会想着女儿的哭诉,一会又想江月生的那个女儿,白白嫩.嫩,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瞧着就喜人,要是……

她心里急的跟猫抓狗刨似的,回家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江月昨晚睡的不错,一早醒来,神清气爽。

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离改革开放还早,缩头做乌龟的日子还得继续。

昨儿听了郑小六报来的消息,她一点都不意外,王生就是个靶子,有心人想利用她的身世做点文章,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搬走,换个地方居住,到时周围人都不清楚王生的过往,也就没了威胁,再过个几年,经济开放了,大家都去想着赚钱,谁还管什么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