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姑唠叨了半天,却没听见回音,一抬头被陆景舟的脸色吓的心头一跳,可她转念一想,自己是他亲姑,还是唯一的姑姑,他总不能翻脸吧?
“老三啊!你现在长大了,有底气了,就可以忘本了是吗?你忘了小时候大姑咋疼你的?你可别叫大姑寒心哪!”
黄英从厨房探出头来,扭着身子,用余光剜了眼陆景舟。
“老三,你咋回事?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连你大姑的话都不听了,你想翻天哪!”
她留着齐耳齐刘海短发,但年纪大了,这发型搁她头上有伦不类。
而且她长的不像陆大姑,更她父亲,她爹是个大脸盆子,她也是大脸盆子,不太好看,但老人嘴里的福相,差不多就这样,她还挺稀罕自己的长相。
陆大姑家在镇上,黄英上过小学,后来经人介绍,嫁给县夺客车厂的一个正式工,再后来又花钱找关系,把她也弄进去了,虽然是个看澡堂子的,但在那个年代来说,也算铁饭碗了,月月拿工资,所以这娘俩只要回村,天生就带着走一股子优越感。
在那个年代来说,进厂待遇堪比公务员,是人人羡慕的职业,绝对的铁饭碗。
陆景舟攥紧的拳头,依然搁在膝盖上,“你们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请走吧!门在那!”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黄英尖叫的嗓门特别刺耳。
小豆芽在屋里哭了,小婴儿的声音细细柔柔的。
陆景舟猛的站起来,指着院门,“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如果你们专门来数落我媳妇,给我找不痛快的,就请离开,我家不欢迎你们!”
陆大姑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拧眉怒骂道:“你这是赶我走?我可是你亲大姑,你这什么态度,别以为你当了几年兵,就可以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我要是一封信告上部队,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搁一般人,就被她的话吓住了。
可陆景舟也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的兵。
“告我?告我什么?不孝敬长辈,还是殴打无辜群众?大姑,你们一大早上门,空着手来的,这我就不说什么了,黄英,你也快三十的人了,厨房里的东西,是给你吃的吗?我媳妇还在坐月子,我女儿还要吃奶,你下得去嘴?”
本来这些话他是说不出来的,可实在是气狠了,原来他不在的时候,他媳妇要听这么多难听的话,要受这么多窝囊气,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前咋就没看清这些所谓亲戚的嘴脸呢!
“舍不得给就直说,拐那么多弯,至于嘛!”黄英没坐过月子,她哪知道这些,再说,就算知道了,吃一碗又能咋地,能把他吃穷了吗?
果然是农村人,连一碗汤圆都要斤斤计较,小气!
陆大姑丝毫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气到发抖,也只认为陆景舟不像话,大姑跟堂姐大老远来的,不说待客之道,就是连个笑脸也没。
就算退一万步,她说的过了,那也是出于爱护关心,怕他吃亏上当,出发点总是好的吧?
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跟陆母不同,陆母骂不过就哭,拍着大腿哭。
陆大姑当过两年的妇女主任,骂人条理清晰,字句不重复,喷的陆景舟毫无还嘴之力。
第26章 你俩都有精神病
“我是你大姑,是长辈,我来你家还要提东西吗?那我这些年也没见你孝敬我啥好东西,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我告你怎么了,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我也是有政治觉悟的,部队军人,那觉悟更得高一层,可是你看看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哪一点像话了?”
“你媳妇殴打婆母是事实,我亲眼所见,她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她生女儿,错又不在我们,你娘说要给你女儿找个养家,我好心好意,我做错了吧?是不是以后你们家的事我都不能管了?”
“还有,你凶你表妹干啥?我俩天没亮就出门了,坐了一个小时的车,你以为我们是闲的吗?吃你点东西就不依不饶,至于吗?你媳妇坐月子大于天,你表妹就是草芥,吃点东西就是罪过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再说你分家的事,谁准你这么做的?还不想赡养爹娘,这话你再敢说一次试试,哪边都饶不了你!你别想待在部队,哼!等着退役回家吧!”
“我今儿来,就是要看看,你究竟还想做啥?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把姓也改了,你也甭姓陆了,你跟着她姓,你姓江去吧!我看你有没有脸!”
陆大姑嗓门不小,隔了一个院墙,那边大队院里站了一排的人,都在听墙角,纷纷给陆大姑竖大母指。
不愧是干过妇女主任的人,虽然被撸,但实力摆在那。
陆队长仰天长叹,感觉自己差了很多啊!
黄英听的开心,正巧王生端着碗从旁边过,她一把抢过去,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你再去做一碗。”
王生垂着头站那没动。
见她不动,黄英还不爽了,“去啊!你属木头的吗?”
另一边,陆景舟全身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凶狠模样。
陆大姑歇了口气,见他坐着不动,还以为他被自己镇住了,正要再添一把火,就见江月抱着孩子,缓缓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扎眼的微笑。
她在笑什么?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说话好笑?
还是在故意嘲笑,总之,这死丫头绝对不怀好意。
陆大姑搁心里模拟了好几种可能,没一种是好的。
“陆景舟!”她用细细柔柔的声音喊他。
跟陆大姑的数落,黄英的轻蔑语气,全然不同。
陆景舟心跳快了一拍,胸腔里积压的怒气,瞬间就开始消散。‘
他扭头看她,眼前一暗,怀里就多了一个襁褓。‘
小豆芽醒着,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陆景舟仅剩的怒气,也没了,心底只剩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