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斑杂,这一块白,这一块又黄。在医学上,这是典型的胆汁淤积和坏死。只要碰一下”

沈昭月拿过另外一根筷子给赵福春。

赵福春用筷子轻轻一压,肝脏就像一块豆腐一样,轻易地塌陷了一块。

“脆成这样,细胞全死透了。”沈昭月扬高语气道,“基本可以断定,是急性化学中毒。所以鱼,的确是被农药毒死的。”

赵福春用筷子敲敲桌面:“你是大夫?”

他刚才还好奇,她剖鱼要怎么证毒,没想到,她是专业的。

沈昭月默认赵福春的讶然道:“所以,公安同志,对我的分析是认可的吗?”

赵福春点头,旁边的村民也说。

“没错,就是这样!活鱼开了肚子,肝脏都带亮,这鱼一看就是中毒了。可沈同志,这鱼中毒大家都知道啊!这你证明它干什么!”

沈昭月环顾周遭的不解道:“刚才有人数过了吗?是不是一共有62条鱼?”

“没错!”

“所以大家就不好奇,这一亩多点的鱼塘,那么一大瓶农药下去,怎么做到,只死这么些鱼吗?”

沈昭月成功勾起大家的脑子打转。

听着大家你争我嚷。

沈昭月宣布:“这塘鱼基本会死光,除非这塘鱼,就这几十条。当初大队里,下了多少鱼苗,想必大多人是清楚的。”

“我记得……下了四百条!大队长说,至少要保证每家都吃得上一条鱼!”

“而且大家刚才捞鱼的时候,是不是都集中在右边?”

沈昭月再次提出的问题,让大家脑袋又开始打结。

“对呀,这一塘水,怎么就死一边的鱼呢?”

沈昭月特意看了一眼,紧张地搓手的麻子脸男人:“这位同志,你不是说有人看到我们顾家下毒了吗?那你说,我们是怎么做到的?”

麻子脸抽了抽嘴角,心虚起来:“我、我,又不是我看到的!是有人看到的!我哪知道!”

沈昭月冷冷一哼:“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她推开人群,弯腰去捡起一条死得眼珠都全白了的一条鱼。

沈昭月把鱼举起:“大家仔细看鱼嘴里是什么?”

麻子脸凑得最近,就见鱼嘴边上垂着一道黑的,他拈起来,往外一扯。

马上就有人道:“这不蚯蚓吗?”

“没错,就是蚯蚓,这些蚯蚓先被拌了农药毒死了。然后被扎成捆,一起扔进了这面的鱼塘。所以,才只死了这一面的鱼!”

村民们恍然大悟,连赵福春也点头。

一开始,沈昭月也没想明白。

她还带着已知道剂量与浓度的农药种类,和已知鱼塘的大小,请教陈老怎么样才能做到。

而她很清楚这种农药的致死量。

可是直到,看到鱼嘴里的蚯蚓时,她才有了这个合理的猜测。

沈昭月转对赵福春道:“公安同志,就算我承认是我投的毒,是不是也得有人证明,看到我挖了蚯蚓,证据才完整?”

赵福春又一次点点头:“没错,是得这样。”

她还懂挺多。

“可我昨天一天都在上工,和我一起干活的都能证明。”

李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高声作证:“十来个人一块插田呢,谁还瞧不见谁。”

麻子脸非要杠道:“下工了谁知道你们!难道你和你男人睡觉也有人在旁边作证!哈哈哈!”

沈昭月手里的死鱼,直接拍在麻子那张臭嘴上。

麻子正要咧嘴骂娘,看到顾野长腿一迈过来,他的嘴顿时跟死鱼一样闭得紧紧的。

“跟我来。”

顾野随后带着大家,到了鱼塘对岸。

在一片,顾家翻松出来,准备种菜的土上,看到了两个大的鞋底印。

大家一看就是男人的脚。

麻子脸本想高声喊,这算什么,但看到顾野冷冷盯着自己,他不服输地嘟囔:“这不正好证明,你们家翻土挖蚯蚓了。”

赵福春可没麻子脸,为了坑人,而显蠢。

他朝附近看过去,注意到坡岸下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干水沟。

于是,探着身体到处看了看,忽然在草丛里,掩盖着一片白色。

赵福春捡起,是一个缺了大口,对开着陈年老裂的大碗。

碗里残留着浓浓的农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