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也呼出口气,直起身体道:“没事了,你回来就只看到妈倒在地上吗?”

顾晓茜忙点头:“妈在外面倒着,阿阮在旁边哭着。”

沈昭月看向已经止住哭,但眼里还包着泪水的阿阮。

她蹲下去,温柔道:“阿阮,奶奶为什么摔在地上呢?”

阿阮抠着小手,低着头,小小声:“坏人,推奶奶,打了陈爷爷……”

顾晓茜闻言,气得也过来:“阿阮,告诉姑姑,是哪个坏蛋!”

连老人也动手欺负的,沈昭月下意识就想到了张算:“阿阮,是不是有上次被爸爸打的叔叔?”

提起张算,阿阮害怕,小嘴一扁,又要哭地点点头。

沈昭月心里不由一揪。

常芳之前就提过,张算有事没事就爱欺负陈老,上一次还差点,把陈老按水里淹死。

陈老眼下同顾家来往,张算又被自己和顾野狠狠教训过。

他若是有心找茬。

陈老落在他手里……

沈昭月都不敢再想下去,她立刻起身去收针。

“晓茜,妈没事了。你看好妈,等你哥回来!”

她把针包胡乱一卷,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门。

在决定帮陈老,吃上一口饱饭时。她想过,陈老在自己这里,顾家会被队上,明里做文章来针对。

她甚至想到了,批斗顾家。

可她偏偏忽略了张算这个恶人!

她一飞奔出鱼塘,便毫不犹豫,朝着右边,穿过农田的小岔路上去了。

这边去往村后,通杨树林。

另一边是去往村里的大路。

张算带走张老,若是王庆山的意思,王庆山为了打压顾家,一定是大张旗鼓。

可刚才一路回来,村里并没有大的动静。

沈昭月便更倾向,是张算又来找茬了!

他不敢明目张胆,那陈老现在看鸭的杨树林,倒成了他欺负人的绝佳之地!

没错,在去往杨树林的小路上。

陈老像头垂死的牲口,被一条手腕粗的麻绳,深深勒进,他枯瘦的脖颈。

麻绳的另一头,在一个生得又高又胖,浑身邋遢,打着赤脚的男人肩头,轻松地将陈老粗暴拖行。

陈老的脸,被石子、草枝,划得稀烂。和眼睛一起,因窒息和充血,涨得通红发紫,如同要爆裂开。

喉咙里发出,破漏的“嗬嗬”声,枯瘦的双手,暴起道道青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抠着,脖子上那条索命绳。

这痛苦的挣扎,濒死的哀嚎。非但没有唤起,走在后面的,张算的丝毫怜悯。

反而成了他最好的兴奋剂。

“哈哈哈哈!”张算尖利刺耳的大笑,充满变态、残忍的畅快。

“傻大个!停了!”

前面的大个停下,摇着笨拙的身体转过身。一张黑乎乎,却透满无辜的脸上,半张着嘴,带些傻笑。

他叫石强,是村里的傻子。

濒死的陈老,此时得到喘息。极力张大嘴,两手脱力垂开,喉咙里挣扎吐出断续的字眼。

“畜、畜……生……”

张算晃着肩膀,得意扬扬走到陈老身边,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正落在陈老花白散乱的头发旁。

“老东西,骨头硬了,敢骂人了!”

他跟着蹲下,用力拍打,陈老已经肿起来的脸。

”有学问怎么了,敢跟老子硬!现在还不是跟条死狗一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叫你躲在国外的儿子给你寄洋票子!我让你好好舒坦几天!”

陈老望天的眼里,一片空洞:“没……钱……”

张算咬紧牙,扭曲变形的脸,凑近陈老耳边。

“臭老九,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跑到顾家去讨饭吃!这顾家害得老子被大队长一顿臭骂!老子今天不爽,就是弄死你,也算你倒霉!”

“我不是……臭、老……九……”

张算愤然起身,一脚踹在陈老身上:“那老子等着看你这老狗,还有撑多久!”

在陈老发不出声的痛苦里,他招呼,傻乎乎看着的傻大个。

“给老子拖起来!走!杨树林里地方大,让这老狗好好‘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