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伸手一攥，李枝花劈打下去的手腕，顿时如被铁钳夹住般不能动，生疼。

疼，让李枝花的暴怒回笼了一些，她只来得及惊诧沈昭月居然还有这么一把力气。

便被沈昭月拉住手臂，一个侧身弯腰，熟练地过肩摔。

李枝花被她摔在那一摊饭菜里。

软烂的红烧肉和着绵沙的土豆，与积在地上的冬瓜肉汤，一起沾满她的新衣服。

米饭繁星似的，和葱花好几颗到她漂亮的卷发里点缀。

肉汤的香味就在鼻尖，李枝花感受到满背的腻糊，她意识到什么，要发出尖叫。

蹲下在她身边的沈昭月，出手掐住她下巴，把她按在地上，让她叫

不出声。

“忘了告诉你，我打架一流。”

她挑眉戏谑，全是嘲讽。

“李枝花，让你滚，是给你脸，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你不要脸就算了，还想当着我做妈的面，打我崽子，你打一个试试？”

沈昭月晃了晃李枝花下巴，正声警告：“再让我听见你叫拖油瓶，我打得你满地找牙！还有，你听清楚了，钱是我借你的，要回来天经地义。你要是不服，大可以去告我。敢找我麻烦，我对你不客气！”

李枝花因为满身的油腻恶心，更因为此刻的“屈辱”，已经呜呜咽咽，眼泪哗哗直流。

沈昭月教训完李枝花，起身去了哭得不能自已的阿阮身边。

“阿阮，不要哭，哭没用，哭只能让心疼你的人心疼，伤害你的人快意。”沈昭月弯着腰，伸手揩掉他的眼泪，语重却温柔。

“我们不主动欺负别人，可若来欺你、辱你，诽你、谤你……那就加倍奉还。让对方知道你讲道理的时候比谁都温柔，对方非要犯你，你就让对方跪下教做人！”

这种大人式的安慰，阿阮大概听不懂，可他能看到沈昭月刚才对自己的保护，以及此刻的温柔。

他尿都憋不住的年纪，却耿直了脖子，直抽气，来克制哭声小下来。

沈昭月惊讶之下，给他一个大拇指。

这倒让李枝花的哭声漫上来了。

忽然，大院里头冒出来一声喊：“这哪家孩子，大中午的在外头哭！”

沈昭月撇了眼躺哭的李枝花，想着大院里多少都听着动静了，等大家拢来了，到时候必然少不了一番口舌拉扯。

而午饭砸没了，顾母那边还等着吃饭。

先赶去国营饭店里买饭要紧，于是沈昭月牵着阿阮就走了。

等大院里三三两两地寻着动静出来人，只看到李枝花躺在那，哭得那叫一个惨。

众人把她扶起来，她满背都是饭菜，菜汤糊着泥灰，弄得黑乎乎一片，头发也腻成了一团。

那样子活像从潲水桶里捞出来的，没了半点平日趾高气扬的样子。

最先出来的王家大娘，在她的哭声里好心打听：“李家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远远瞧着，那头带哥孩子走的是不是小顾媳妇？”

第十四章 顾母的维护

李枝花委屈爆哭，抬着手臂给众人看她弄脏的一身。

“就是……就是她！我好好的走路，她说我挡着她道了，让我滚……我、我凭什么滚！她就拿饭盒砸我，还打了我……”

李枝花认定刚才没别人看到，她一口反咬是沈昭月欺负了她。

“嘿！她怎么还打起人来了呢，她是能耐了啊，家里的威风还耍到咱们大院里来了！”

不明真相，但不忿的声音纷纷响起。

“就是！顾家真是，这么个恶媳妇管不住就别要了呗。这顾营长，看着像个男人，自己女人在家里作威作福也不说给两巴掌教训了！这下好，还欺负上外面人了！大家以后可别给她好脸子！”

周婶端着碗饭挤进来，看了眼撒在地上的红烧肉和肉丸子，一边眼馋心疼，一边拱火。

“枝花，她打你，你那么老实干什么，你还手啊！姓沈的欺负你，你可别惯着她！让她给你拿钱，赔礼道歉！”

地上那一坨坨的肉，也确实惹人眼红，有人也酸溜溜啧嘴。

“瞧瞧这菜弄得，油光水亮的，可真舍得下本钱。我看呐，顾营长昨天肯定教训她了。不然她这回还做上戏了。平日里扶起筷子吃，倒下筷子走，这还知道去国营饭店买了饭菜，回来假装做了，再送去医院。”

周婶因为连着在沈昭月那没讨到好，拱火格外卖力。

“可甭管这些，枝花啊，你哥在部队，大小也是个官。你都被这么欺负了，你找你哥告状去！哪有她这么耀武扬威的！小顾这会儿犯错观察，现在管不上她，她肯定得好好给你认错赔钱！”

李枝花哭得一顿一顿，还真把这话听进去了。

医院的挂钟指向一点半时，沈昭月终于提着新买的饭菜赶到医院。

“这是睡过头了还是怎么着？"顾晓茜倚在病房门口，看到沈昭月领着阿阮，小跑而来，两条麻花辫找茬似的甩得老高，“妈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这个当媳妇的倒好，连顿准时饭都吃你的不上。”

顾母一早醒了，此时坐在床头，精神头看着不错，她提高到顾晓茜的话，立刻伸长脖子往门口看。

沈昭月带着小脸跑得通红的阿阮一露面。

顾母立刻伸出手接阿阮道：“你嫂子已经很好了，昨晚上带着阿阮辛苦了，大中午的还跑来送饭，妈觉得不晚！”

沈昭月甜甜一笑：“谢谢妈理解，妈，你感觉怎么样？”她手里的饭盒往床头柜上一放，冬瓜排骨汤的香气立刻飘出来。

“妈您就惯着她吧！”顾晓茜抢了话，气呼呼过去，一把掀开饭盒盖，眼睛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