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峥感慨万千:“短短数年,再来西陵山时竟然只有我一个了。”
离过年还有五天,昔年几位皇子会在这一日相约狩猎。
可如今,晋王已经前往属地,也许此生都不会踏入京师,太子久病,也已经许久不曾骑过马。
“明年这时候,我就只能一个人在北平了。”
他甚少露出这样落寞的神色,季矜言脱口而出:“明年过年,我去北平陪你。”
想了想,她又低声补了一句:“只要你高兴,我年年都去陪你。”
齐峥笑了,想去摸她的头发,却在刚伸出手的时候停住,她已经及笄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发髻揉乱就不好看了。
他拉了拉弓,漫不经心道:“说什么傻话,你去北平孝敬我了,你祖父和外祖能饶得了我吗?”
“况且,你总要嫁人,到时候你夫君估计都会嫌我这个小舅舅碍事。”
想起昨晚那场半真半假的梦,季矜言心里忽然焦灼起来:“我不……”
话还没说出口,齐珩挑开帘子进了帐篷,季矜言热切的目光恰好与他对上,顿时把话都吞了回去。
“走吧,一会儿打些山鸡野兔,咱们中午烤了吃!”齐峥一高兴,也没注意季矜言想和他说些什么,恨不能飞奔上马。
齐珩走到季矜言面前,将耳坠递给她:“另一只我找了许久,不曾找到。”
季矜言喜出望外,连带着对齐珩那份疏离也消散了些,伸手去取他掌心里躺着的那一只耳坠,顺便告诉他:“还有一只在我那!哎呀……云瑛必要白忙一场了。”
手指尖划过掌心,酥酥痒痒,像被小猫的指甲轻轻挠了一下,齐珩盯着季矜言,不知她是否刻意。
他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暗暗握紧,听她刚才那话,应该很是珍惜这一副耳坠,发现不见了之后,还在找,便多关照了句:“以后仔细些,别再落下了。”
“好冷。”突然一阵冷风灌进来,季矜言缩了缩脖子,往后推了一步,本能地躲到了齐珩的面前,以他高大的身躯挡风。
掀开帘子后,听见她对着齐珩似撒娇似抱怨地说冷,齐峥加快步子迈了出去。
那副耳坠是他送给矜言的生辰礼,他自然认得。
季矜言知书达理,好端端地不会随便在外面把耳坠取下,而齐珩更是恪己守礼,若是捡到这般私密之物,不会堂而皇之地亲手交还。更何况,先前还有字条传情,平安符相赠……
外头凛冽的寒风没有让他平静下来,齐峥内心翻涌,只能相信一个事实。
他们俩之间,的确有情。
第7章涉险境
“四叔,我们出发吧!”齐珩也从帐篷里出来,利索地翻身上马。
齐峥喜欢这个侄子,但他心里却觉得,齐珩与季矜言并不相配。
这个念头蹦出来之后,他为自己刚刚产生的那种怪异、不舒服的感觉找到了理由。
朔风吹过脸颊,刀割一样的疼,齐峥无暇顾及,他满脑子只想着,两个人都是沉默不善于表达的性子,齐珩能懂矜言吗?有耐心等她吗?会照顾好她吗?
作为皇长孙,齐珩自小勤勉于学,深受圣上喜爱,作为一个男人,他更是无可挑剔,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在这些之外,他还是矜言的表哥,知根知底,胜过其他人。
若是太子与宣国公知晓这两人确有情,必是乐见其成,哪有他一个舅舅不同意的份。
待齐峥最后一支箭射向奔跑的野兔后,齐珩勒住了马,欢呼了声:“四叔果真箭法了得!”
短短一个时辰,他们就已满载。
齐峥没下马,俯身一捞,将野兔丢进袋子里,转头对齐珩感慨道:“三年前,也是雪天,我把矜言带回燕王府的。”
两人骑着马缓缓归去,齐珩微微一挑眉,显然没有料到齐峥会跟他聊这个。
三年前,是公主与驸马遇害那一年。
“半大点的小姑娘,宣国公说她整日躲在书房不出来,也不肯开口说话。”齐峥回忆起往事,凌厉的面容也变得柔和,“后来接到燕王府,两个月,才开口和我说了一句话。”
“你们回来了!”原本在屋子里烤火,烹茶,闲坐了一个上午,季矜言一听见马蹄声立刻冲了出来。
见那两人坐在马上,缓缓朝她走来。
今日策马狩猎,酣畅淋漓,齐珩也不像往日一般拘束,朗声笑了:“走,去点火,今日烤野鸡和野兔子吃。”
话音刚落,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射来数十支羽箭,护卫的士兵猝不及防,有好几人被射中要害处,倒地不起。
一大群人骑着马向他们冲了过来,季矜言愣在原地,吓得不知所措。
“快走!”
两只手同时伸在面前,她毫不犹豫就要去抓齐峥,谁料一支飞箭朝着她的方向直奔而来,齐峥迫不得已策马拦在她前方,抽出宝剑将那只飞箭击落。
“抓住我的手!”齐珩沉声命令道,不容她拒绝。
生死关头,容不得她再犹豫半分,季矜言握住了齐珩的手,然后被他拽上了马,往树林深处去了。
“小舅舅怎么办?”季矜言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还在那里!”
身后不断有箭射来的声音,齐珩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环在她腰上,把季矜言严严实实地压在身下,低声说了句:“别乱动。”
她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好像在某时某刻,也是这样的声音,也是一样的话语,对她说,别乱动。
可是季矜言并没有心思想太久,现在他们身处险境,对方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数量是他们的好几倍。
天色尚早,便是在丛林中也藏不了太久,身后的追兵好像越来越近,她害怕地伏在马背上轻声啜泣起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齐珩的喘息声粗重:“……这样不是办法,得想法子摆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