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夫妻夜话,微妙缓和
院子里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陆骁在墙根下又劈了半个时辰的柴火,才放下斧头。
“陆骁,别劈了,够烧的了。”赵秀兰在西屋门口探头,“快进来,外头凉。”
陆骁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看了眼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这才往屋里走。
西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跳动,把屋子照得暖黄暖黄的。炕上铺着干净的花布炕单,被褥叠得方方正正,墙上贴着几张孩子们用彩色纸剪的小人儿。
陆思远和陆思甜已经洗过脸,穿着小棉袄坐在炕上。思甜手里抓着一根红头绳,正跟哥哥学翻花绳。
“爹,你看我会翻面条!”思甜举着手里乱成一团的绳子,奶声奶气地邀功。
陆骁在炕沿上坐下,伸手想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思甜却往顾清欢身边缩了缩。
“这孩子,生分了。”赵秀兰有些不好意思,“你常年在外,他们不认生人。”
“没事。”陆骁收回手,“慢慢就好了。”
顾清欢从外屋端进来一个搪瓷脸盆,里面盛着热腾腾的洗脚水。她把脸盆放在陆骁脚边的地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水热着呢,烫烫脚,一天的乏都能消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对待任何一个需要照顾的客人。
陆骁看着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以前在这个家,别说有人给他打洗脚水,就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脱了解放鞋和补了补丁的袜子,把脚伸进水里。热水一烫脚,浑身的疲乏顿时散了大半。
“娘,给我们唱那个小燕子的歌儿。”思甜拉着顾清欢的袖子撒娇。
“好,娘给你们唱。”顾清欢在炕沿边坐下,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春天的风吹过柳梢。两个孩子依偎在她身边,眼皮越来越重。
陆骁靠在墙上,听着这首熟悉的儿歌,眼前仿佛浮现出自己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煤油灯下哄他们兄弟几个睡觉。
没多会儿,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顾清欢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好被子,又把煤油灯的灯芯拧小了一些。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灯芯偶尔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家里……变化很大。”陆骁终于开口,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沉,“孩子们看起来也壮实多了,伙食和穿着,都比我走的时候好太多。”
顾清欢正在整理桌上的针线筐,听到这话手顿了顿,“总不能一直苦下去。孩子正在长身体,吃不好穿不暖怎么行。”
陆骁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轮廓柔和,但眼神里的坚韧却清晰可见。
“辛苦你了。”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
顾清欢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你是孩子他爹,我是孩子他娘,这是应该的。”
她的话里没有埋怨,也没有邀功,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这种平静,比任何指责都让陆骁心里难受。
“家里的钱……是怎么周转过来的?”陆骁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我寄回来的津贴,应该不够做这些。”
“前阵子手头紧,我就想着去后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点什么值钱的草药。”顾清欢主动说道,语气坦然,“没想到运气好,真让我在一处老林子里找到了一棵成色不错的老山参。”
陆骁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你找到的?你认得?”
“嗯。”顾清欢点点头,神色不变,“以前在家闲着没事,看过一些介绍草药的杂书,有点印象。后来拿去给李军医看了,他说是好东西,给了个公道价,也答应不会往外说。”
陆骁点点头,心里对她的做法很是认可。她没有去成分复杂的黑市冒险,而是选择了最稳妥的路子,这说明她不仅有本事,更有头脑。
“做得对。”他说,“这事你处理得很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钱财是死的,人是活的。”顾清欢收起针线筐,“总得想办法把日子过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刚开始的生疏,慢慢变得自然了一些。
“修墙的时候挖出来的那个铁盒子,在哪放着?”陆骁又问。
“收起来了,等爹回来再说。”顾清欢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你大嫂惦记着呢,今天你一回来就想打听。”
陆骁接过茶缸,“她什么脾气我知道。这东西既然是在咱家院子里挖出来的,怎么处置还得全家商量着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清欢在炕沿上坐下,“不过挖出来的时候她跳得可欢了,跟见了亲爹似的。”
陆骁被她这话逗得嘴角微微一扬,“你这张嘴,比以前厉害多了。”
“人总是要变的。”顾清欢淡淡地说,“以前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只能忍着。现在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也不能总让人欺负。”
“说得对。”陆骁赞同地点头,“在这个家里,你是西屋的当家人,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顾清欢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在部队里还顺利吗?”她问。
“还行,就是训练紧,休假少。”陆骁喝了口热水,“这次能回来几天,也是临时安排的。”
“那就好。”顾清欢起身去收拾洗脚水,“你在外面辛苦,回家就好好歇歇。”
她端着脸盆正要往外走,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先是男人粗暴的骂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哭喊,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救命啊!杀人啦!”
是张桂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