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握着斧头:“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要么分家,要么让张桂花给清欢和孩子们道歉,以后不许再找茬!”
陆晓兰赶紧上前劝道:“娘,您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晓兰,你别劝我。”赵秀兰摇摇头,“我这辈子就这么窝囊过来了,不能让清欢也跟着受委屈。”
顾清欢抱着思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思甜在她怀里小声问:“娘,奶奶为什么拿斧头?”
“奶奶在保护我们。”顾清欢轻声说道。
张桂花见势头不对,眼珠子一转,忽然哭了起来:“爹,娘,我也不是存心要抢东西啊,我就是想着,这么多好东西,大家一起分着吃多好啊……”
“分着吃?”赵秀兰冷笑,“那孩子们生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分着治?现在有了好东西,就想起分了?”
陆卫国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又看了看围观的邻居,知道今天这事儿闹大了,再不处理,整个家属院都要传遍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清欢,你过来。”
第30章 婆婆立威
院门外,最后一点昏黄的夕阳被远处的山头彻底吞掉,暮色四合。
夜风卷起地上的黄土和草屑,带着一丝凉意,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家属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把豁了口的斧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点点慑人的寒光。
陆卫国那句“清欢,你过来”,像一块石头投进静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手持斧头的赵秀兰身上,齐刷刷地转到了顾清欢身上。
这个新来的二媳妇,从头到尾都太静了。
静得不像个刚跟人吵完架的人,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陆卫国把烟锅在鞋底上重重磕了磕,烟灰散了一地。他浑浊的眼睛在昏暗中盯着顾清欢,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审视,有疑虑,更有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清欢,”他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家里的事,不能拿到院子里来说,让人看笑话。”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东屋紧闭的房门,又道:“你大嫂那个人,嘴碎,心不坏。今天这事,是她不对。可你提分家,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话一出,院里几个还没走的邻居立刻竖起了耳朵。
顾清欢抱着女儿,神色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一丝委屈都看不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公爹,清澈的眼眸在暮色中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爹,”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清淡,却掷地有声,“我明白,您是担心陆家的名声,担心陆骁的前程。”
她一开口先顺着对方的话,让陆卫国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以为她准备服软了。
然而,顾清欢话锋一转,仿佛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话语里那层虚伪的“面子”。
“可是爹,我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她的目光沉静而锐利,带着末世里磨砺出的洞察力,直视着陆卫国,“第一,靠抢走孙子救命粮换来的‘和睦’,传出去,别人会夸我们陆家顾全大局,还是会戳着陆骁的脊梁骨,说他娶了个没娘家撑腰的媳妇,连孩子的救命粮都护不住?”
陆卫国的呼吸猛地一窒。
顾清欢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第二,您说这是‘面子’。可在我看来,这不是面子,是毒疮。今天我们割肉喂它,它只会越长越大。难道以后,大房但凡有任何需求,我们二房都要一直割自己的肉去填补这个无底洞吗?这到底是顾全大局,还是养痈为患?”
“毒疮”!“养痈为患”!
院里残留的几个邻居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新来的军嫂,看着温温柔柔,话怎么这么带刺,这么一针见血!
“你……你放肆!”陆卫国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年轻媳妇用如此冷静却又如此尖锐的方式当众戳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可他那句“放肆”还没说完,一道身影猛地冲到了院子中央!
是赵秀兰!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把将女儿陆晓兰拨到身后,直挺挺地站在了陆卫国和顾清欢中间,将顾清欢母女护得严严实实。
“面子?我呸!”赵秀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直直地戳向自己的丈夫,“说得好!清欢说得对!陆卫国!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孙子发高烧抽风,眼睛都翻白了,眼看就要没命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跟人下棋!你问过一句孩子的死活吗?”
“现在清欢拿命根子换了点救命粮,你倒有脸出来充好人,讲面子了?你的面子,比你孙子的命还金贵?”
这番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卫国的脸上。他那张常年被烟熏得蜡黄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这个疯婆子!”
“对!我就是疯了!被你们这家人给逼疯的!”赵秀兰通红的眼睛不再看他,而是猛地转向院门口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声音拔高了八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撕扯出来的。
“前天晚上!就前天晚上!我大孙子思远,烧得跟个炭火似的,人都抽过去了!是清欢,是这个你们在背后嚼舌根的女人,守了他一整夜!”
“她拿酒给孩子擦身子,拿勺子一点点撬开嘴灌药,熬得眼睛通红,硬是把我孙子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说到这里,赵秀兰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可她腰杆却挺得更直了。她猛地一顿手里的斧头柄,那豁口斧头在地上磕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尖发颤。
“你们都说说!”她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像一头护崽的母狼,环视着院里所有的人,“我孙子的命,值不值这些米面?值不值!”
全场鸦雀无闻。
那句“值不值”,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之前那些看热闹的、说风凉话的、心里泛酸水的,此刻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谁敢说不值?那是一条人命!是陆营长的亲儿子!
邻居王嫂子忍不住开口了,对着身边的人小声嘀咕:“哎呀,原来还有这事……那孩子病得那么重啊?”
“可不是,这张桂花也忒不是东西了,自家侄子快死了都不管,现在倒有脸来抢吃的。”
赵秀兰的目光最后像刀子一样,剜在了东屋那扇紧闭的门上,眼神里满是刺骨的鄙夷和厌恶。
“思远病得快死的时候,她张桂花在哪儿?啊?她在东屋睡得跟死猪一样!现在看到吃的了,她倒比谁都积极!比谁都眼红!”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赵秀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为这件事,为她的儿媳妇,一锤定音。
“这些东西,就是清欢该得的!是她救了我孙子的命换来的!谁也别想打主意!以后谁再敢在背后嚼舌根,说三道四,就是跟我赵秀兰过不去!”
这不再是商量,而是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