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张桂花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嗓门大得半个院子都能听见，“晓兰你回来得正好，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世道啊！”

她指着那堆物资，声泪俱下：“你二嫂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东西，白米白面，还有大肥肉！我们大房一家子累死累活挣工分，连个囫囵饭都吃不上，她倒好，随便出去一趟就发了横财！”

陆晓兰皱着眉头，目光在那堆物资上扫了一眼，又看向抱着孩子的顾清欢：“二嫂，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是用我爹留下的遗物换的。”顾清欢平静地说道，“孩子们前些日子病了，身子亏得厉害，我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们补补。”

“遗物？”陆晓兰挑了挑眉毛，“什么遗物这么值钱？”

张桂花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是！什么遗物能换来这么多东西？我看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越说越来劲，嗓门也越来越高：“晓兰，你是文化人，你说说，一个女人家，大白天不在家好好带孩子，跑出去能干什么正经事？这么多粮食肉食，够我们全家吃半年的！”

“大嫂！”陆晓兰脸色一沉，“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过分？我哪里过分了？”张桂花叉着腰，“我这是为了陆家的名声着想！你二哥好歹是个营长，要是传出去他媳妇在外头做那些不三不四的买卖，他还要不要在部队里混了？”

院子里的邻居们听得津津有味，有的还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张桂花也太毒了，这是要往死里整人啊。”

“可不是，这话传出去，顾清欢的名声就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东西确实来路蹊跷。”

赵秀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桂花骂道：“你个烂心烂肺的，胡说八道什么！我撕烂你的嘴！”

“娘，您别生气。”顾清欢拦住婆婆，目光平静地看着张桂花，“大嫂既然这么关心这些东西的来路，那我就说得再清楚些。”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不低，却让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爹生前留下一棵老参，有手腕粗细，我拿去部队的卫生所，李军医收了，给了这些东西。李军医说，这种参王难得，值这个价。”

“人参？”陆晓兰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顾清欢说道，“不信的话，可以去部队问李军医。”

张桂花一听，顿时有些慌了。她虽然泼辣，但也知道部队里的人不好惹，更何况还有李军医这样的证人。

但她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新的说辞：“就算是人参，那也是你们陆家的东西！你爹的遗物，那就是陆家的家产！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吞？”

“对！”一直没说话的陆建国忽然开口了，“这参是在我们陆家发现的，就该大家分！”

陆卫国抽着旱烟，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始终没有表态。

陆晓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大嫂，冷笑一声：“大嫂，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二嫂带着孩子嫁进我们陆家，她爹的遗物当然是她的私人财产，跟陆家有什么关系？”

“晓兰！你胳膊肘往外拐？”张桂花急了，“她现在是陆家的媳妇，她的东西就是陆家的东西！”

“按你这么说，你娘家的东西是不是也该分给陆家？”陆晓兰反问道。

张桂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顾清欢忽然开口了：“既然大嫂觉得这些东西该分，那我们就分吧。”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不过，”顾清欢接着说道，“我们家思甜思远生病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大嫂是不是也该分担一半？还有这段时间我和孩子们的吃住，按理说也该算账。”

张桂花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顾清欢抱着女儿，声音平静如水，“要么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要么就把账算清楚，该分的分，该还的还。”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院里的每一个人：“我顾清欢不是好欺负的。”

陆卫国终于坐不住了，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来：“够了！都给我住嘴！”

老爷子发话了，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陆卫国看了看那堆物资，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媳妇，脸色阴沉：“桂花，你闹够了没有？”

“爹，我没闹，我这是为了陆家好！”张桂花还想争辩。

“为了陆家好？”陆卫国冷笑一声，“你这是要把陆家的脸面都丢光！”

他转向顾清欢：“清欢，你说的那棵参，真有那么大？”

“比我手腕还粗，须子齐全，少说也有百年了。”顾清欢如实回答。

陆卫国点了点头：“那就值这个价。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敢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陆家！”

张桂花还想说什么，被陆建国一把拉住：“行了，别说了！”

陆晓兰走到顾清欢身边，低声说道：“二嫂，你做得对。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退让，她越得寸进尺。”

顾清欢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往屋里走。

就在这时，张桂花忽然大喊一声：“我不服！凭什么她一个外来的女人在陆家作威作福！我在这个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到头来连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她指着那堆物资，声嘶力竭地喊道：“今天这粮食必须分一半给我们大房，不然我就去公社告状，说陆家藏私粮！”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在这个年代，私藏粮食可是大罪，一旦被查实，轻则批斗，重则劳改。

陆卫国的脸色铁青，手里的烟杆都在颤抖。

陆晓兰气得脸都白了：“大嫂，你疯了不成？这是要把全家都害死！”

顾清欢却依然平静，她抱着女儿，目光淡淡地扫过院中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陆卫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