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1 / 1)

里面有她从岭南偷偷藏在身上带到席府里的几片树叶,以及几度变更、用来和樊家送信取信的特定时间,除此之外,更有樊子期亲手写下送给她的一封信。

这些都是唐新月视若珍宝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的,找上席平胜的人却一口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劫狱之罪,只要被当场捉住,是可以当场斩立决,并事后追查株连三族的这是背后之人不仅要她死,还要将席府三房的其他人一道铲除,寸草不留的意思。

席平胜是个好孩子,但他在唐新月心目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上自己效力之人。

唐新月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

席平胜进大牢里探望了唐新月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宁端。事实上,席平胜险些和他们俩迎面撞上,狱长不得不出面寻着各种苛刻的借口将席平胜强行带到别处拘了一会儿,等到席向晚和宁端都离开之后才放他进去。

“八弟?”席向晚闻言思索了会儿,“他能做的事情很少了,只要严密看管住唐新月,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眼下的局面要锁死樊子期并不完全,但对于唐新月来说,那已经是个无可争议、无从逃避的死局了。

对唐新月这个人,席向晚是深觉死不足惜的,但方才唐新月被缕缕戳中痛点之后暴露出来的些微情绪却让席向晚十分感兴趣。

“她突然停止哭泣的时候,那种眼神我认得。”席向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包氏曾经对说唐新月对樊家是又爱又恨,我想她大约是想偏颇了一些地方。那种眼神,是决心为了血肉至亲去死的时候才会有的。”

前世,父母亲匆匆将她嫁走的时候,眼睛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神情。

“唐新月与樊子期是血亲?”

翠羽在旁道,“可那唐新月,不是在席府已经好几十年了?樊子期可才弱冠左右的年纪呢。”

席向晚细细算了算樊子期的年岁,知道这确实和唐新月的年龄差得太远,“或许是唐新月还有别的家人,再和樊子期有所联系。”她想了想,方才想到自己有一条情报尚未和宁端分享过,“樊子期和樊承洲不同,他是樊家家主的私生子。”

“那或许就是和樊子期的母亲有关联了!”翠羽拍板,“姑娘可知道樊子期生母叫什么名字?可以现在便派人去岭南暗中调查!”

“这恐怕难找了。”席向晚摇了摇头,这其中许多往事她当年也没有细究,“他的生母应当是生产那日当场难产而死,事后那日的知情人也几乎被杀了干净。”

“那姑娘是怎么知道的?”翠羽一时嘴快,不用宁端提醒就捂住了嘴,“呃……我去倒壶茶来!”

“看唐新月那般紧张樊子期的安危,应当是关系不浅的。”席向晚说到一半,被宁端握住手,立刻回神警觉地将手指拢起,“做什么?”

宁端轻轻叹气,“和你拉的勾,都是白拉的。”

第178章

席元衡在回到汴京之后就忙着和从金陵带回来的仵作一道重查席明德的死因, 唐新月很快供认不讳, 择日处决。

这还是席元衡亲自到牢里看着唐新月的眼睛告诉她的。

唐新月无动于衷,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席元衡,“你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及时杀死了那老头子,如今的武晋侯不会是你父亲, 你们也早就被踢出武晋侯府了。”

席元衡有趣地看着这个如今早已没有了往日艳光的女人, 放轻了声音, “祖父死后我们一家人自然有所获利, 但别说得这好像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似的, 太跌份了。”

唐新月哼笑了一声,她又没了力气似的躺了下去,“如果你想看我痛哭流涕祈求朝廷饶我一条狗命的话, 还是省省吧。”

“我怎么听说, 你昨日已经在我妹妹面前痛哭流涕过了?”席元衡兴致勃勃,“好似是因为你觉得被人辜负了?你看,这世间万物本来就是如此, 你利用信任去害别人,自然有另外的人再利用你的信任害你,报应不爽, 对不对?”

唐新月这一日一夜早已收拾好了心情,她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没有理会席元衡的挑衅。

“对了,晋江楼早已被里里外外围了起来,若是樊子期轻举妄动, 先死的人一定是他。”席元衡哈哈笑了两声,他用拳头锤着唐新月的牢房,“不过我看,他也全然没有要来救你的意思真可惜,我还挺希望他这么做。一来给了我出手的机会,二来也证明他是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

在唐新月的沉默以对中,席元衡突然大笑了起来,“对啊,我怎么忘了!他做过最执着的事情,就是想将我家幺妹娶走,为此在汴京城留了足足半年,却颗粒无收,如今还要看着阿晚嫁人,也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

唐新月的身体动了动,而后缓缓抬脸看向席元衡,她冷嘲道,“你真觉得他会看得上席向晚?”

“谁知道呢。”席元衡无赖地摊了摊手,“三番两次的偶遇和讨好在我看来都很执着,好似非她不娶似的,你觉得呢?”

“你知道什么?”唐新月嘶哑地道,“他将要拥有的,可不是区区一个女人!”

“可笑!”席元衡比她还坚决,“他连我妹妹都得不到,谈什么别的功成名就!”

“他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唐新月的声音猛然拔高,“他不可能看得上你们这样的小户人家,接近席向晚不过是为了从她手中顺理成章地得到那用来”

远处突然传来了骚动声。

唐新月这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停了下来,阴冷地看向席元衡。

套话只套到了一半,席元衡轻轻啧了一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怎么回事?”

“劫狱!有人劫狱!”

唐新月的眼睛微微一亮,又暗淡了下去。

她的时候到了。

“真有人来救你。”席元衡有些诧异,这些人极大可能是冲着唐新月而来的,可他却怀疑唐新月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价值,能让樊子期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你死了这条心,没人能从大庆的牢里劫走任何人。”

唐新月看了他一眼,“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席元衡手痒痒得想直接将唐新月砍了,但最后还是遵纪守法地抽出武器往外赶去杀敌。

在他走后,唐新月却慢慢坐了起来,她表情极为郑重地撑着身体摆出跪坐的姿势,而后将自己已经染成黑红色的囚衣上褶皱一一抚平,双手交叠于腿上放好,才微微一笑。

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简单,她如今如同败絮一般的身体做起来却极其费力,这期间外头的惨叫和打打杀杀声从未停止过,唐新月却都当成了耳旁风。

等她将自己收拾得尽可能得体时,牢房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唐新月抬头看向这个面目平凡得不值一提的中年人,问道,“他能平安离开吗?”

中年人用从狱卒尸体上捡来的钥匙将牢房门打开,一步步走到了唐新月面前。

“我的死,是不是能换他平安离开汴京城回到岭南?”唐新月执着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