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1 / 1)

翠羽的动作极快,席向晚也不知道她身手几何,总之用来和宁端互送消息还是很趁手的,不过两个时辰,她便回来报道,“大人说了‘莲池’。”

席向晚便知道这约定的是像上一次深夜去见四皇子一样,半夜院中的莲池旁,宁端会来接她。

这倒颇有些从前大侠和官家小姐相约私奔的戏本里所写的内容了。

席向晚抿唇笑了笑,觉得这想法十分有趣,“好,今晚你和碧兰说一声,让她早些休息,你和李妈妈在外间便好。”

“知道了,姑娘。”翠羽偷眼看席向晚两颊笑出的小酒窝和浅笑,也不由得心头一晃,好似被人在舌尖上塞了一块蜜饯一样。

她不禁心中嘟囔:这样容貌绝代,却又头脑伶俐,难怪大人也动了心,还特地将她抽出来放到了姑娘身边贴身保护,只怕自己一时鞭长莫及。好在也就五个来月,明年过了春,大人和姑娘成了亲,住在一道之后倒是便不用再这样麻烦了。

夜半三更,席向晚被翠羽喊醒,从床上起来由她服侍着换上了夜间出门的衣服和斗篷,件件都厚实得很,可谓密不透风。

席向晚临出门前看了眼镜子,有些好笑,“将我裹成个球了。”

翠羽也跟着看镜里仍然窈窕纤细令人惊叹的美人,一板一眼道,“大人特地嘱咐了,夜间露重,牢里更是寒气森森,要姑娘多穿一些的。”

她说着,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手炉,试过温度后递到了席向晚的手里,“姑娘且带着这个。”

都下过了第一场雪,席向晚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好转的身体经不起冻,护好了手炉便往外看,“他来了吗?”

翠羽凝神细听,“尚未。”

席向晚也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过于迫不及待,轻笑一声坐下了,“习武之人可真好,都不怕冷。”

翠羽可不觉得习武有什么好的,“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就很好,左右大人护着你呢。”她的话音刚落,不自觉地耳朵一动,脸也朝外侧了侧,听见了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便笑道,“姑娘,大人到啦。”

席向晚环紧手炉起身,到外间和李妈妈点了点头便往外走,一推开门果然见到宁端已经立在了院中。冷风扑面刮来,又看着宁端身上那单薄的衣服,席向晚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向她走来的宁端立刻皱了眉。

“我穿得够多了。”席向晚连忙出声阻止,生怕翠羽又去再拿件衣服来,“我是看你穿得少,才觉得冷。”

她说着,低头自然地牵起宁端的手握了握,果然温热得很。而她的掌心刚刚被手炉焐热,指尖还是冰凉凉的,根本比不过人家。

宁端的呼吸滞了滞,原是要等着席向晚放手的,心脏猛跳两拍,还是伸手将她的手给反握住了,“染了风寒,就不能堆雪人了。”

席向晚闻言笑了,“你还记得这个。”

“对你许诺的,我全部都记得。”宁端垂眼说得认真,仔细地揉搓过席向晚的指尖,待她整只手都热起来了之后才放开。

这时候席向晚的表情还很平静,眼尖的翠羽却见到自家英明神武的大人连耳朵尖都红了。她瞪大了眼睛,又默默地将视线移开,正好又看见李妈妈一脸慈祥地望着两人。

李妈妈欣慰地看了未来姑爷的献殷勤后,上前打断道,“姑娘,快去快回吧。”

“好。”席向晚应声,眉眼弯弯地看向宁端,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两个字。

“……失礼。”宁端低声说完,搂紧席向晚腰肢,带着她上了屋檐。

一回生二回熟,席向晚早就知道了被宁端挟在怀里赶路时最躲风的姿势,她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在宁端胸前,只留个后脑勺吃风,便想起白日里的胡思乱想,便问他道,“你觉得,这像不像是画本戏文里的私奔?”

宁端没回答。

席向晚只当自己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又道,“不过你我现在是明媒正娶,也沦落不到私奔那一步。”

宁端还是没说话。

这下席向晚就要抬头去看他了,“宁端?你生气了?”

“没有。”宁端伸手将她斗篷的兜帽戴上了,声音里带着紧绷,“现在别看我。”

想是他怕自己被风吹得呛着,不像生气的样子,席向晚哦了一声便乖乖将头低下,层层叠叠的厚衣服将她包裹起来,另一侧又是宁端好似活火炉一样的胸膛,这大晚上的,席向晚居然也没察觉到寒冷。

然而她就这么错过了宁端脸上的表情。

那并非是单纯的羞窘,而是夹带了些许阴鸷的复杂。

宁端并不是没有设想过、他克制、压抑、抵抗,但阴暗的想法仍然时不时地窜过他的脑海。

如果席向晚和樊子期和任何其他的人定了亲、成了婚,他都想将她夺走藏起来。

嵩阳长公主说得没错,喜欢的人,越是触碰,越是深陷泥潭,谁也不能幸免。

可他一个人留在泥潭里就够了,席向晚清清白白地走向他,就值得、也必须清清白白地走。

席向晚被宁端放下的时候,被暖意烘得有些昏昏欲睡,冷风迎面拍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到了?”

宁端应了一声,接过在那处等着的属下手中火把,印着席向晚往里走,“你见包氏是为何?”

席向晚缓步跟在他后头,言简意赅地将白日在国公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讲了自己的推测,才道,“原是想给你写信的,可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便想着不如见面告诉你。”

说到这里时,两人已进入了阴暗的大牢之中。

汴京城中有两座监牢,一座是专管落罪官员的比如上一次王家获罪,席向晚去狱中探望,就是去的那座大牢。

而另一座,是平民和奴籍用的,更大一些,也更鬼气森森,便是如今席向晚踏足的这处。

席向晚并不害怕这些,只是觉得里头确实和外头是不一样的冷,好像寒气直接往人的骨缝里爬似的,令人十分不快。

……令她想起了樊家的水牢。

“怕黑?”宁端在旁伸手道,“我带你走。”

席向晚轻出口气,看着他笑了起来,将手递过去,也没辩解,只是边走边接着道,“国公府那事的时候,席青容不是中了药吗?那次找了宫中的御医来看,说用的药,是已经禁用的宫中秘药。”

这事涉及到了席向晚,宁端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审问了国公府里带走的两人,药是从异域商人手中购得,口径一致。药有问题?”

“本已经禁用的药再度出现,本来就很有问题。”席向晚淡淡道,“今日我去国公府里,想到镇国公病来如山倒,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病情又反复无常,不禁就联想到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