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整四日,才作罢。

这日,张家酒楼的严掌柜,见近日买卖冷清,听说珠翠行后头开了?家食铺,便使伙计过去?看一看,探问一番跟脚。

伙计走来,远远看见,第三家铺子门口扬一面旗子,上绣梁家食铺字样。门口立一婶子,腰缠水红手?巾,在那迎来送往。

铺子门前,有闲汉进出,两三顶轿子,一头大马。

他没进去?,瞅了?一会?儿?,抬脚往身后的药铺里?走,施郎中?在铺里?坐堂,正巧,有人在铺里?看病。

伙计寻他们打听这梁家:“敢问,这是哪处的外乡人,在咱县里?开的铺儿??”

“你不知晓,那家俩老的,一个原在李家米行当账房,一个在臭水巷里?卖肉。谁也不知,有个女儿?,如何?恁厉害。

先不过在姓胡的那小子手?上当灶娘,揽些?街坊席面做。后不知怎麽发达了?,往东边与当官的人家做席去?了?。

这一做,了?不得了?,在东边,数罢陈灶人就数她梁女灶。前些?日子,姓胡的揽了?她几桌席面,一桌要人十几贯钱。

绸缎铺的王官人那日与人说,当初一席两贯,姓胡的上门求他,他都不要,如今十贯钱买不来一桌人家的席。”

那人指着斜对面的铺子,又说:“这才过去?几个月,连铺都开张了?。”

伙计道:“小人一路走来,看数她家买卖好,别家怎肯依?”

“不依又能如何?,人家官户里?有门路,开张前两日,周押司还使衙役与她来送礼。听人说,她常往县令门上去?,与县令娘子走的近。

为这,鲍袁两家,还主动上门去?请俩老的吃酒。”

伙计打听罢,回来禀与严掌柜,严掌柜来到?张家,寻见张官人,与他说了?说。

“原来是她的买卖,我识得她,正月里?咱家还请她来做过席面。”张官人说罢,让房里?丫头去?请大娘子来。

不一时,大娘子董氏,款款走来,张官人让她去?探探梁二姐的跟脚,看她靠的是哪一路人。

是押司周家,还是县令徐家,亦或者?是别家。

董氏回到?房里?,令丫头去?装果盒,往主簿家去?探听跟脚不题,只说这张官人,留严掌柜去?花厅里?坐。

严掌柜道:“那梁氏,一介女流,不好好做她的女灶,也学人开铺做买卖,买卖岂是好做的。早日寻个人家,才是正经。”

张官人问他:“她梁氏,多大年纪?”

“听伙计说,一二十岁。”

张官人听了?,饶有兴致的在花厅踱步,他三十八九岁,穿身家常湖绸直裰,生的身材不瘦,个头中?等,皮肤黝黑,五官精神。

家中除了大娘子董氏外,还有两房小娘,四个养女。

又问掌柜,人生的如何?,掌柜没见过,哪里?知晓。张官人唤来灶房的婆子,问她,她道:“生的也是个模样。”

严掌柜瞧出他的心思来,弯下腰来,拍他马屁:“大官人,您正值壮年,去?年刘老爷子恁大年纪了?,还收了?个十九岁的,咱家大娘子又是个贤惠的。”

张官人见婆子在,嫌严掌柜说话不拣地?方:“休要胡说。”

等董氏从主簿家回来,对他说:“主簿娘子只知那梁氏靠周押司家的李娘子。

说改日往丁娘子跟前去?,问一问才能知晓。”

张官人压下心思,过两日,请来严灶人往酒楼里?去?,买卖这才好些?。可到?底不胜梁家的买卖。

梁堇先只赁一个伙计,她在后头灶上忙,使桂姐与她切菜烧火。这般过去?一两日,只累的人遭受不住。

后面她又请来一位伙计,两个婆子,两个媳妇。一日里?菜卖干净,便早关门。关门也不得歇,去?买肉,腌烧熟肉,熬咸汤甜汤。

过一月,才稍感松快。外头人家来请,梁堇只肯去?李氏,主簿娘子,县令娘子,牛氏这四处。

余下人家,皆不肯再去?。

张家酒楼,伙计把梁家这边的菜,报与严掌柜听:“席有头等官席,二等官席,三等官席,散席四样。

若是不要整席,羊菜有葱烧羊肉,蒸羊肉,切熟羊肉。

猪菜有酱肉,瓦罐焖肘子,炙金骨,炒肉片,狮子头。

鱼菜有醋鱼,酒烧黄鱼。鸡鸭菜有油鸡,酱鸭,鸡笋汤。素菜又有豆芽菜儿?,豆腐干……”

对于大铺来说,这些?菜,已是不少。张家酒楼,荤菜二十道,素菜八道,臊子面饭五道,羹汤四道,胡饼点心九道。

人家酒楼后头,养着两个灶人,又有帮杂的几人。

梁堇会?做的菜,远不止这些?,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打算过些?日子,去?寻灶人来。

严掌柜搁心里?算了?算,又问伙计梁家铺子甚麽菜卖的好,伙计道:“葱烧羊肉,炙金骨,醋鱼,酒烧黄鱼,狮子头,油鸡……”

伙计报了?一通菜名,严掌柜不想听了?:“你去?与严灶人说说,教他再添两道拿手?菜出来。”

吩咐罢,又蹙着眉头,翻看起了?账本,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辰,就见酒楼里?的客,零零散散。

一日,刁妈妈来帘下,说孙录事家要一桌三等官席,不需梁堇动手?,就有婆子往灶上去?捡菜。

梁堇嫌四只灶不够用,使人又砌四只。早间过来,把菜烧好,舀到?桶里?。像油鸡,一日烧二十只,留一口大锅,外头有人要,婆子盛一只就是。

醋鱼也是先炸一遍,汤汁提起熬好。要菜的时候,梁堇再过一遍油,浇上汤汁就妥当。炙金骨,更是晌午前,就做出来两桶。

这样一来,客虽多,梁堇也能应付。

桂姐站在帘下,往外瞅,向梁堇说:“二姐你来看,那人好生能吃,已经吃了?三碟馒头,两碟酱肉了?,好似吃不饱一样。”

“刘兄弟,你瞧,帘子那有个娇娘,正往咱这边看呐。”桂姐也不嫌臊,人看她,她还冲人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