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南边的张婆子,过年要请女婿,寻胡经纪不知说几回了,那姓胡的又和前?面一样,先应下来?,等到?事上,再使别?人来?。
她要请的是?梁女灶,不是?姓孙的,也不是?那一对老少。
一日,她往臭水巷来?,也巧,见一顶轿子把人接走,她没敢上前?去,寻巷子里的邻居打听,这才知晓,孙录事家使的轿儿。
这日,她又来?了,拎只猪头送刁妈妈,刁妈妈就爱人与她送东西,请她铺子里坐下。
“我也知晓娘子和以前?不同了,如今在当?官的人门上行走,不肯贵脚再踏俺贱地。想请她闲时,做几样菜,好?过年待稀罕客。”婆子央说。
刁妈妈道?:“甚麽贵脚,甚麽贱地。难道?她往当?官的人门上去,就不认你们这些街坊老客了?
俺女儿不是?这样的人,皆因姓胡的经纪,不是?个好?东西。有人家瞧得起俺,寻胡经纪说下席面,谁知他?把寻俺的席,偷给了别?人去做。
你说这人孬不孬,他?连周押司家的席都敢偷给姓孙的,惹的人周家娘子大恼,把姓孙的撵了出去,又把姓胡的给打了一顿。
俺女儿傻子一般的人,教他?蒙在鼓里。”
张婆子听罢,才恍然?大悟。
“不知情的人家,都以为是?俺托大不肯过去,岂不知,俺压根就不知有这事。可怜见的,俺女儿的名?声,被姓胡的给败干净了。
街坊邻居,有的还问问我,我与她说说,不问我的,搁在心?里恼。”
“谁知这里头的事,那畜生?不知从哪寻来?一对老少,我教他?糊弄几回了。再教我瞧见他?,看我不扇烂他?的嘴。”张婆子好?恼。
“俺女儿被欺负的没有站脚的地儿,不得已,才往东边去了。谁知东边的娘子肯爱她,日日请去门上做席。
连那县令门上,也去过几回。
今儿若是?别?人来?,我不应她,因到?这年上了,实在没闲空,不是?看不起咱街坊,因先许的人家那边。
你明日悄悄的来?,拿上肉和菜,我趁女儿哪日早回来?,与你做了。”
张婆子听了,一喜,谢了又谢。
梁堇从外头做席回来?,就见铺里好?一只生?猪头,便问她娘哪来的。刁妈妈就把张婆子来?寻的事与她说了说。
往日里也有人家来?寻,刁妈妈没见礼,便推说不得闲。
“明日她带肉菜来?,你与她做一做,都是?街坊,人又送咱一只猪头。”
梁堇明日外头没有席面,与张婆子做了菜。刁妈妈把猪头搁炉子上先燎了毛儿,又洗涮干净,丢到?锅里,也不劈开,舀半桶水,只搁盐。
烧一白日,又焖一宿,揭开看时,香气扑鼻,肉烂脱骨。
再说张婆子,二十八这日,把女婿刘官人请到?家里来?坐。这刘官人前?几日,送来?几匹绸料,又舍二十贯过年钱给张婆子。
另又给珍姐打一根金簪,买一副假髻。
婆子见他?来?,说:“大年三十官人在家里,不好?请出来?,二十九又恐你不在家,寻不见人。不如就今日,把官人请来坐坐。”
把人引到?房里坐下,她洗干净手,去灶上端下菜来?摆。张老爹去烫酒。
“妈妈,好?香的味儿,做的甚麽吃食?”
婆子道?:“因你说梁娘子做的菜好?,便寻她做的。”
“那娘子好?怪性儿,也不知哪里就得罪了她,再不往我家去了。教家中大姐,数落我几日。”
刘官人口中的大姐,是?他?的正头娘子。
“我知晓她为何不去官人家。”婆子转身进了里间,端出炭盆来?,搁刘官人脚边。“官人可是?寻胡经纪说的?”
“不寻他?寻谁。”
“官人只知寻他?,就不知他?在这里头捣鬼。”说罢,便把胡经纪偷席糊弄人的手段告他?知晓,又与他?说,姓胡的怎麽偷周押司家的席给孙灶人。
孙灶人如何被撵出来?,胡经纪又怎麽挨打的,添油加醋,说的跟亲眼瞅见的一样。
刘官人说:“还真有这事,怪不得那杨三哥与我说。”想起那回街上遇见姓胡的,他?问他?,他?还不肯承认。
“敢哄我,下回教我见他?,不饶他?。”
“官人不教训教训他?,日后他?狗眼里越发盛不下个人。”婆子撺掇他?,又说梁娘子如今在东面与人做席,还去县令门上,日后再难请到?家里去了。
刘官人怪惊讶:“可知走的谁家门路?”
婆子不知,但想在他?跟前?卖弄,忽想起那日孙录事家请她,便张口说是?他?家。
再说卖糕的蒋氏,见要大年三十了,隔壁姓刁的吃她四贯多钱的糕,还没与她钱。二十九这日,她插着?手,来?到?铺里。
“婶子,明儿便是?大年三十了……还有糕钱欠着?哩。”
刁妈妈见梁父在,把妇人扯到?铺外,脸子难看的紧:“又不是?不给你,过罢年再算账。你这娘子,怎麽恁不会做人。”
蒋氏与她要罢一回了,就没见过这样的赖人。要不是?看她女儿这会子得了出息,非得与她掐打一顿才成。
“那就过罢年,婶子休再忘了。”
梁父见刁妈妈行为鬼祟,便问她,她道?:“蒋娘子寻我说话咧。”
大年三十至正月初十,梁堇不歇,与这家做罢,与那家做,因是?过年,不止做官的人家要待客,就连小民家中也是?如此。
刁妈妈也跟了过去,厚着?脸皮给人家娘子拜年,人娘子不得赏她几个?
初十过后,梁堇才得歇,这十一日挣了四十九贯钱,上等官席一桌六贯,中等席五贯,下等席面四贯。赏银五钱,还是?开酒楼的张家给的。
陈灶的席面,上席一桌是?八贯,下席一桌是?六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