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后,张婆子把席面送来,这才得知是请梁堇的娘,回去和?江妈妈说,江妈妈道:“要是早知这事,就不该要她席面钱。”
梁堇是荣姐的管事,又和?江妈妈她们?常来往,喜儿虽也有地位,但在江妈妈这,到底不能比梁堇。
喜儿在后罩房摆了一大?桌,房里的春桃,坠儿都来了,院里的香豆,丰儿,锁儿,赖媳妇,严嫂子……无一人缺。
搬了凳儿,围坐一圈,吃的是荣姐的果酒,喜儿问她要的。
房里还摆了热炭,吃的人,少不了要脱衣裳。
刁妈妈一张嘴,南说得,北说得,清说得,荤说得,好说得,赖说得,净热闹了。
“妈妈,你吃了这盏热酒再说。”
香豆给她递了一盏酒,嘻嘻笑。
“女儿,你递我吃。”
吃罢又接着说笑,逗得丫头们?笑的肚儿疼。
荣姐岂会听不见笑声,心下好奇,想知她们?在说甚麽,就披衣起来,执烛走?到后门那,贴着耳,就听:“姑娘小时候就不一般,才八个月就会说话,又粉团一般。
就连相公都夸她说话早,抱在怀里不舍手,有大?姑娘那会,可没见他抱过?。
别人都说大?姑娘好,我看?不胜咱这姑娘,你们?看?她多有能耐,才嫁来多少日子,愣是在这家?里,教官人敬爱,婆母疼惜,妯娌奉她为先。
这等?能耐,大?姑娘有?
就是咱家?的娘子,当年也受过婆母的气。
你们?跟在姑娘身边,多学学,旁人可没有这等?本事……”刁妈妈这时候才夸荣姐。
她夸人,一向不爱当人面夸,当面夸,到底是那样。夸给这些人听,好教她们?谁说给荣姐知晓。
不想,这会就教荣姐给听着了。
荣姐又听一大?会儿,也不觉冷,越听越喜欢。
她在家?不得意,来到夫家?,作了好些个得意事,春桃喜儿说,她不觉快活,要家?里老人说,才快活。
刁妈妈她们?吃酒吃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过?一夜,早上北风紧,喜儿是有心讨好,早去灶房提了饭菜来房里给刁妈妈吃。
又去打了热水,端到房里,把刁妈妈喜欢的。
吃罢早食,也不教刁妈妈收,她抢着收了去,一上午,又端点心又端糖来,不是荣姐吩咐,而是她偷来送的。
她是有心,春桃是个实在人,比她不得,便显得喜儿待人更亲近,旁人都犹不及她。
日子过?得快,不知不觉住满了四日。
刁妈妈在这,只觉好的很,竟有些不想走?,还是梁堇去催了她,她才往荣姐房里去,说要回去。
荣姐不让走?:“家?里有甚麽事,你要回去,才来几日,在我这住到明年五六月里,再家?去,明日,人请我去赏雪,咱一道过?去瞧瞧,后头还有灯会咧。”
“我的好姑娘,你待我再没有这样的,我也不想走?,留这给你看?个院子都喜欢,可来时,娘子说了话,只许我在这两三日,不能长住,今儿已是第四日了。
回去晚了,定要罚我,姑娘还是放我走?罢,等?明年我再来看?望姑娘。”
梁堇也说:“教她在这作甚,走?便走?。”
荣姐还是不松口,可耐不住刁妈妈来回央求她,这才说了话,教她再住一夜,明日走?。
江妈妈来请去家?里吃饭,梁堇帮她娘辞了:“明日就要走?,今日在房里只怕出不来。”
“才来两日,怎麽恁急着家?去,你也不和?人说,要是早知她来,该早请才是,好歹去我家?吃杯薄酒。”
“若她出来,我教她过?去。我知妈妈你与我好,知她来,定要破费,这才没与你说。”梁堇道。
“不破费,你教她来。”
梁堇人缘不差,要是刁妈妈长住,只少不了人来请。
等?刁妈妈从?房里出来,梁堇带她往江妈妈家?里去了一趟,吃了喝了,才算了了人家?的心意。
出来后,刁妈妈对女儿说:“你在这处,可比我在家?里强。若女儿你不得意,哪个请我吃喝。”
说罢,到了下晌,荣姐给她一匹黄绢,一匹紫绸,一匹红绫。点心一包,金银戒指两只,珠子一对,可谓赏的体面,赏的厚。
原先让香豆给她做两身衣裳,这会才做一身出来,明日教她也带着。
春桃送了两块包头的绸缎巾子,一包榛子,一包熟肉,再有两盒香粉,一件对襟衫子,一条天蓝绢挑线裙儿,两件缎面小袄给家?中桂姐。
春桃是真心,不在礼多。
坠儿送了一包花线,香豆送了两双鞋,严嫂子送了一包梨干。
次日一早,喜儿拿来了个包袱,刁妈妈打开一瞧,两身里衣,一件长褙子,一双金缎子鞋,三条箍儿头。
这喜儿早就知刁妈妈要走?,几夜里赶出来的活。
“我的儿,难为你有心,做了恁些来。”
“妈妈,也是日子赶,只做了衣裳出来,没绣甚麽花,要是你多住几日,我也好补补针,我的活丑,妈妈拿回家?里,补补再穿。
这有二两银子,妈妈收下,我与二姐多要好,指望多孝敬你,奈何留不住,这俩钱,路上好买饼子吃。”
喜儿把钱塞给刁妈妈,听见房外梁堇的说话声,忙说:“妈妈,快收下,教她看?见,定要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