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事难料,那?日梁堇也想过吴相公,感觉他是个精明?人,爱惜羽毛,不会作这样“不聪明?”的事。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北宋一位当官的,把怀孕的美妾送人,只为换对方的一匹马,妾在他们这些?官僚眼中?,就是个玩意,不知姜行首在吴相公眼中?又是如何。

梁堇忍不住想,当官之?人,和行首往来有?损名声,那?把怀孕的妾送人,岂不是更伤名声,但其实两者?都很少有?人指责他们,官场上的官僚只看到他们在官场上的作为,身上的才华。

官场之?外的人,只看到他们身居官位,是好官坏官,是否欺压百姓,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私下里褪去官服,入了后宅是什麽德行。

只有?政敌想攻击他们的时候,可能实在找不出攻击的地方,才会把对方不好的名声摆在台面?上来说事,以此来奏劾。

……

从?官邸出来的吴相公,一身私服,正要上轿子,被人拦了下来。

“相公,你好几日不来家?中?,娘子在家?里日日盼您,使唤我来请您,家?中?席面?已经备下,有?相公爱吃的金华酒。”一腰系红绫的闲汉,领着一顶青布小轿,蹲守在官邸斜对面?的巷子里。

他见吴相公打里面?出来,急忙近前,腰恨不得?弯到地上,把吴相公请到一旁说话。

吴相公往四周看了看,面?带不虞,“我不是说过不教你们来官邸找我,你腰系红带,被旁人看到,还以为我和你家?娘子如何不清楚了。

我已和你家?娘子说过,她那?里我是不会再去。”

“相公,娘子说您今日要是不过去,她就不活了,不瞒相公说,今个一早,娘子就打发婆子去药铺买来了一包砒/霜。”闲汉说着,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哀求吴相公去私宅一趟,哪怕见到娘子说上一句话再走也成。

“相公,咱该家?去了,回去迟,大娘子怕是要挂念。”站在轿子旁的二顺,瞪了一眼那?闲汉,高声请吴相公上轿子回吴家?。

吴相公蹙着眉头,让闲汉回去,不要再来纠缠,说罢,就上了回吴家?的轿子,悔不该当初一时心软。

原是去年,鲍通判请他在宋家?酒楼吃酒,他在那?认识了这位姜行首,明?知她是对方安排的,想借此拿捏住他的把柄。

这样的手段,在官场上屡见不鲜,虽有?意动,但没上钩,一日,他在官邸处理公务,有?下人来报,说是他家?中?女眷。

他过去一看,见是位戴着帷帽的女郎,对方掀开帷纱,不是旁人正是这位宋家?酒楼行首,那?姜行首私下找他,让他小心鲍通判,还说她是鲍通判用来辖制他的,只她敬佩他为人方正,不愿看到他被那?鲍通判欺瞒设计。

此时,鲍通判尚未倒台,他见姜行首来府邸告知他,为人良善,她又出身官宦,被人以势相逼,落入贱籍,实在可怜。

前些?日子他怕被人奏劾,想与她断了,念着往日旧情,他想把她的贱籍弄成良籍,可谁知对方却不愿意和他断,甚至变了个人似的,还要拿自个的性命要挟,要喝砒/霜。

早知她这般难缠,他就不该和她往来,坐在轿子里的吴相公生?怕此事被家?中?大娘子冯氏知晓,听说姜行首那?日去王家?弹唱,他娘子也在王家?席上,定是她听说他家?娘子会去,所以才去王家?弹唱,吴相公心中?不安。

第079章 第 79 章

冯氏让刁妈妈去?外面的市井酒楼给她打听那姜行首, 梁堇不知晓此事倒罢了,既是知晓,便不让她娘刁妈妈再去费功夫打听。

与她相熟, 走街串巷卖梨的王二哥, 便知道那人的底细,连对方的私宅在哪都晓得, 她让她娘去?熟肉铺子给她买只烧鸡来。

她提着烧鸡, 来到东市找到了正在卖梨的王二哥, 上回王二哥虽和她讲过姜行首的事,但难保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事情。

王二哥得了她的烧鸡, 也不藏着掖着, 把自个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还领着她去?了姜行首私宅所在的巷子。

“二姐, 你打听她做什麽?”王二哥不解。

“我也是替旁人打听, 原是住在我家后头的娘子, 平日里替人做衣裳, 攒下了几贯家资, 后面搬走了, 我前几日碰巧遇到她,她与我了几个钱, 托我替她打听姜行首。

她家官人常去?宋家酒楼,为的不是旁人,正是这行首。”梁堇又?接着说:“她与我一说,我就想到你了, 就从那娘子手里讨来一只烧鸡, 提着烧鸡寻你来了。”

“好二姐,有?这等好事你还想着我, 这烧鸡我分你一半。”王二哥心中的疑惑打消,二姐得好处还不忘记他,他执意要和她分一半烧鸡。

梁堇不肯要,“我已得了她给的几个钱,这烧鸡你自个留着吃吧,我还要回去?给那娘子说此事。”

别了王二哥,梁堇暗暗记住这个巷子,然后七拐八绕,见身后没人跟着才?回了吴家,不是她以?小人之?心揣测王二哥,她这麽做,也是小心为上。

要是被王二哥发现她是吴知州家的下人,又?刚和他打听了姜行首的事,岂不是告诉他,和姜行首好的那位官大人就是吴知州。

到了吴家后,梁堇把从王二哥那打听回来的事,都?讲与她娘刁妈妈,这些事情,要是让刁妈妈自个去?打听跟梢,少不了要用几日,打听的还不一定有?梁堇的细致。

“你卖小食还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日后你再去?卖,我不拦你就是。”刁妈妈都?没想到,女儿二姐出去?一趟,就把那姜行首的底细打听清楚了。

她之?前还嫌她往外跑了,毕竟到了年龄,十二三岁了。

“你等明日再去?娘子屋里,不要说是我替你打听来的。”梁堇嘱咐她。

刁妈妈叹了一口气,“我省得,不说是你替我打听的。”要是能让女儿在娘子跟前露露脸该有?多好,可娘子昨日在屋里交代过她,不让她把姜行首的事与旁人讲。

虽然二姐是她女儿,可教娘子知道了,她难免会挨责骂,日后再有?差事,就不找她了。

次日下晌,刁妈妈来到冯氏屋里,冯氏见她这麽快就打听好了,不免吃惊,听她连那姜行首住哪条巷子都?打听了出来,越发觉得这个陪房得力能干。

让奶妈卢婆子去?匣子里给她抓了几把铜子,又?另外给了她两尺妆花缎,一根金包银的钗。

刁妈妈看到冯氏赏的东西,欢喜的不行,铜子就算了,那妆花缎可是上好的料子,冯氏从来不拿它?赏人,她接过铜钱,料子,钗,对冯氏谢了又?谢。

出了里间,就连冯氏屋里的丫头青杏都?眼热的不行,凑过来指着那根钗说,“妈妈,娘子好偏心,只疼你一个,给了你钗不算,还给了你一块好料。”

只见那钗,钗头做的祥云样式,用的料子又?是金又?是银,细长?婉约,即使?不卖留着自个插头发,也是使?得的。

“惯会说胡话,你们在娘子屋里伺候,什麽好东西没得过。”说着,她把钗塞进了袖子里,料子塞进了袄衣裳里。

“娘子疼你们的地方多了,好不容易疼我一回,你们还酸我。”

这倒是,冯氏是个大方的,这屋里的丫头哪个没得过她赏的东西,就拿崔儿来说,上个月还得了冯氏一只金戒子。

她们几个大丫头,头上戴的钗环,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冯氏给她们的,虽是冯氏穿戴过的旧物,可也值不少银钱。

要说眼热,该是她刁妈妈眼热她们几个才?是,她成日里盼着能来冯氏屋里伺候,也能如?她们一样穿金戴银,可冯氏就是不说这话。

“快别说了,刁妈妈虽然不在娘子屋里伺候,但娘子看重她,你们要是再说,回头刁妈妈和娘子告你们的状,说你们酸她,看娘子骂不骂你们。”说话的是崔儿,她和刁妈妈熟的很?,刁妈妈爱来屋里告旁人的状,所以?拿这话打趣她。

“瞧瞧,她说的是什麽话,我刁妈妈是爱告小状的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