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我与你不同,你有爹娘为你打算,我什麽也没有,蔡干娘不愿为我打算,我除了认旁人作干娘,实在没法子。”

海棠也不知为何要和二姐说这些?话,二姐和旁的人不一样,和红果雁姐桂姐她们不同,她不会讥讽她。

梁堇不好说什麽,如果她是海棠,没立足的手艺,没亲爹娘,在吴家是最底层的丫头,她会如何?

这样的事?她没想过?,她可能会走另外一条路,但不能因此就觉得海棠的路是错的,路没有对错,生性不安分,也不是什麽贬义词。

人不想安于现状,想往上爬,想当个人,想当个主子,又有什麽错?

她为了前程连尿桶都能刷,别?说蔡婆子,日后杨婆子对她没了用?处,也会像抛弃蔡婆子那样抛弃她,但梁堇并没有因此厌恶她,更不会指责她,因为她没有指责她的权利。

要说犯下多大的恶,也没有,只是薄恩寡义了些?而已?。

梁堇在院门外和她说了会话,海棠托她把几个桃子给蔡婆子,别?说是她给她送的,她如今认了杨婆子当干娘,要是教她知道她还惦记前面的干娘,该不高兴了。

梁堇接过?篮子,篮子里放了五个青里透红的桃,个个大小犹如拳头,有妈妈下值回来往这边走,海棠连忙背过?脸谢过?梁堇就跑了。

“蔡婆婆?”梁堇提着篮子桃,来到蔡婆子屋门口敲她的门。

自从海棠认了旁人作干娘,打这搬走,蔡婆子一连多日都没有去吴家当差,关在屋子里抹泪。

梁堇见?屋里没人应,还想再敲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就见?几日没出?门的蔡婆子双眼红肿的好似核桃,腰更弯了。

往日她老?爱用?水在头后面梳个小髻,她头发?虽稀疏,可日日把自个捯饬的很有精气神?,有时还让海棠给她篦虱子,如今人憔悴了不说,头发?也不梳,一下子老?了几岁。

梁堇把篮子给她,说旁人托她送与她吃的,听说她爱吃桃,海棠不想让蔡婆子知晓桃是她送的,梁堇只能替她圆过?去。

这几日,下人院有人可怜蔡婆子,给她送来点心果子宽慰她,蔡婆子见?梁堇这样说,并没有想到海棠身上,还问她是谁给她的。

梁堇推说是个叫不上来名?的婆子,蔡婆子以为是吴老?太院里的人,她接过?篮子拿出?来个桃要送给梁堇吃,梁堇不肯要,让她留着自己吃。

蔡婆子见?她真不要,就把桃子又放回了篮子里,红着眼看着梁堇,问她:“二姐……这几日,你有没有见?过?我女儿海棠?”

梁堇如何能说实话,刚才海棠就在这院外,摇了摇头说她这几日告了假,都在外面,没见?过?海棠。

蔡婆子面露失望之色,哀求二姐:“你没见?过?她倒罢了,二姐,要是你日后见?到她,就劝她回来,这事?说来都怪我,她在吴家丢了差事?,我没少为此骂她,她怨我,这才认了旁人作娘。”

其实蔡婆子和梁堇都明白,海棠不是为了这个,梁堇好心劝她,“你再认个女儿吧,去外面买一个也成。”

海棠心气高要走,蔡婆子拉也拉不住,她是不会再回来的,梁堇说的是实在话,去外面买个丫头,好好待她,想来她会给她养老?,别?再指望海棠了。

不知蔡婆子有没有听进?去,梁堇回了自个家。

一个月后,王参事?王相公家为长子娶媳,托人登门递来帖子,冯氏和吴相公一道过?去坐席吃酒。

席上冯氏见?有位官娘子身上穿的衣裳料子着实不俗,便问她是打哪买来的料子,那官娘子说是托亲戚从杭州带来的料子。

提到杭州料子,刘同知的娘子齐氏夸起了杭州织丝绸的鸳鸯机,又说织造出?来的细绸和花绸颜色正,纹样别?致。

“要说丝绸,两浙的丝绸比不上蜀地的丝绸。”

“这倒是,听说一匹蜀地的丝织提花织锦,能卖到二三十?贯银钱,寻常的锦,不过?才七八贯钱。”

冯氏的几间铺子里,其中有两间卖些?布料子,像什麽细布,纱,绫,绢都有,两间铺子一年能挣下两百多贯,她给了长女元娘一间,到时候她出?嫁让她带走。

席上又言及蜀地大旱,桑叶都干死了,生丝量少,害的料子都贵了起来,冯氏和家中有铺子的官娘子都暗悔,暗悔没有提前囤些?锦缎料子来卖。

要是提前囤了,肯定能赚不少银钱,回吴家的路上,冯氏还在和卢妈妈抱怨,抱怨知晓的晚了。

“娘子坐在后宅中,这样的事?传不到娘子耳中也是常有的,咱不似外面那些?走南闯北的人消息灵通。

教我说,铺子里的掌柜又没坐在宅子里,难道就没听到一点风声囤些?料子,想来是不敢囤,要是蜀地没有大旱,料子囤那日子久了,失了光彩,就卖不上价了。”

卢妈妈说的话有道理,那些?子掌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个个奸滑的不行,即使有人告诉冯氏蜀地久不见?雨水,可能会有大旱,冯氏也见?不得会囤料子。

一匹锦动辄七八贯钱,上等缎子更是价不贱,囤个几十?匹,卖出?去还好,要是砸在手里,那可不是小钱。

到时候,冯氏即使嘴上不怪罪人,心里怕是也会怪罪。

冯氏叹了一口气,这下又少赚了许多钱,外面的人都当她知州娘子这样的人物,不用?为银钱所?累,也看不上银钱,这便想差了。

菩萨都还靠香火供养呐,她这样的官娘子,更需要银钱来充门面,手里银钱多,家里日子才能好过?,出?门赴席才能有这大轿坐。

她今日?*? 赁的是大轿,卢妈妈是她奶妈,天热她舍不得让她在下面走,原本也想给她赁抬小轿的,后面想想还不如赁大轿体面。

灶屋,

梁堇几日来都不得空,昨个金哥使人给她送来两条络子,说是今日想吃小饼,小饼也就是月饼,做起来很是繁琐,她只在过?年的时候与她做过?一次。

当初她为了杜奶妈算计金哥,如今想来还心中有愧,金哥即使不使人送来络子,她也会给她做。

“四姑娘说了,让我盯着你做,你与她多做些?来吃,不要小气抠搜。”桂姐腰间挂着络子,与其说这络子是金哥给梁堇的,不如说是给她桂姐的。

金哥嫌梁堇每次给她做的吃食,味好是好,就是量小不够吃,梁堇是三姑娘的灶娘,她不好直接说她。

就故意送她络子,又让她姐姐桂姐过?来说,就连梁堇都忍不住感叹,金哥来这麽一手,她确实不好给她的像以前那样分量少。

桂姐既是来了,便使唤她干活,不能让她白得了自个的络子。

“就知道使唤我干活。”

梁堇要是做了什麽吃的,唤她过?来吃,她高兴,得了什麽赏,她一口一个好妹妹,如今好妹妹使唤她干点啥,就很是不情?愿。

“你不愿做,把络子还我。”金哥送来的络子,一个是连环络,一个是梅花络,桂姐腰上系的这根是连环络,上面还坠着一颗真珠。

“我什麽时候说不愿做了,络子给了我便是我的,你还要讨回去,怪不得四姑娘说你小气。”

桂姐故意捡那孬话气梁堇,梁堇也不和她客气,照着她的胳膊就掐了一把,骂她没良心,她得的好汗巾,好料子,好头花都便宜给了谁。